母親的“格言”

田恒三

母親去世多年了，但她說過的許多“格言”，至今還在我的耳邊回響。

母親雖然識字不多，但說起話來頗有文化味兒，村里人都夸她“出口成章”，其實，母親只不過愛說一些“格言”罷了。

記得我4歲那年，家鄉遇上特大旱災，收成不好，糧食奇缺不說，燃料也很成問題。母親白天拼命掙工分，早晚則忙著拾柴。母親說：“出門不彎腰，進屋沒柴燒。”

那時哥哥已上小學，十分淘氣，因此少不了挨父親的板子。每次哥哥挨揍，母親從不護短，總是說：“小時不‘約’（約束），長大喊爹。”

說哥哥頑皮，其實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一年六一兒童節，母親節前許諾那天給我買新衣的，可由于父親生病，錢都給父親買藥了，于是我死活不肯上學去。母親又氣又笑，拿出補丁連補丁的舊衣服說道：“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上學去吧，只要洗得干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當我們兄弟偶爾發生糾紛去請母親當"裁判"時，她總是笑道：“大哥莫說二哥，兩個麻子一樣多。”于是我們各挨了五十大板。

有一回，鄰居兩口子因流言蜚語發生糾紛，母親勸道：“莫吵莫鬧，人吵敗，豬吵賣，聽信謠言是禍害，各人要有個打米碗！”

孩提時，我對母親說的話似懂非懂，長大成人后，方才有了深切的體會。大學畢業后，我先在中學任職，這時母親對我說：“自己礅礅要硬，才能身體坐正。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來。”這是教我要嚴于律己。她又說：“讓人百步不為恥。吃得虧，打得堆。”這是教我要寬以待人。

后來我開始戀愛，可是偏偏東不成西不就，母親以為是我太挑，便嘮叨“東選西選，小心選個漏燈盞”，讓我不要要求太高。

成家后，母親又常對我們說“吃不窮，穿不窮，好吃懶做終身窮”，囑咐我們要勤儉過日子。

倘若用今天的眼光來評價，母親說的話是精華與糟粕兼備，應去粗取精。但無論如何我都非常感謝母親，不僅僅是她的養育之恩，更是她的這些“格言”讓我明了何謂善良與誠實、勇氣與意志，使我得以在人生路上撥云散霧、一路前行。

（本欄編輯 于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