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書店靠什么熬過疫情

文｜顧捷昕

美國獨立書店如何爭取外部支持，調整經營策略，撐過最艱難的時期？

從德爾塔到奧密克戎，新冠疫情長居新聞榜首，美國醫療系統長時間超負荷運轉，大量小商店小商鋪倒閉，美國獨立書店也屢屢被迫關店，即使開業期間，還得錯峰限流，磕磕絆絆地走過這兩年，其中艱難人盡皆知，但是美國書商協會（American Booksellers Association）2021 年5 月發布的數據卻讓人寬慰：自2020 年5 月以來，該協會會員數量不降反升，從1635家增至1701 家，其中既有新店加盟，又有老店初次入會。協會首席執行官愛立森·金·希爾（Allison K. Hill）原本一直擔心，疫情之下，在2020 年至2021 年圣誕節假期間，會出現獨立書店倒閉狂潮，但是協會的統計數據顯示， 2021 年前5 個月，僅有14 家獨立書店永久歇業——相比之下，2020 年全年，美國共有70 多家獨立書店退出市場。

在全美首屆線上書展（U.S. Book Show）期間，來自美國最大的獨立書店Powell’s Books 的經理布雷尼·霍格（Bryanne Hoeg）十分悲觀，他在線上會議發言：“我們還在苦苦支撐，但是無法盈利，書店銷售額不及過去一半，疫情害得我們無法在店內舉辦人群聚集的營銷活動。我們還得請求每個人都帶上口罩，而且店里連個衛生間都沒有?！?/p>

但是絕大多數獨立書店總算撐住了，并沒有倒閉。畢竟2020 年到2021 年兩年間，疫情一波接著一波，獨立書店門店收入銳減，疫情嚴重時被迫關店，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CDC）的指令語焉不詳，往往令小型業主無所適從。獨立書店不僅深陷財務危機，在店內出現新冠病例之后，員工心理防線也幾乎崩潰。

疫情期間，當越來越多的獨立書店掙扎在生死線的時候，位于紐約州東南部城鎮布倫特伍德的獨立書店Diesel bookstore發起了GoFundMe眾籌活動。

希爾認為，獨立書店行業“遭受打擊”，但是依然挺立——“我原以為情況會很糟，很糟”。希爾指出，疫情期間，獨立書店大范圍閉店，堅持開門的營業時間也無法保證，但是非常之時，這些書店采取非常之策，應對危機：他們申請由政府補貼的“薪酬保障”（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專項貸款，確保員工能夠領到薪資；他們在網上發起眾籌，憑借社區愛書人的支持，度過難關；他們拓展線上業務，努力提高圖書銷量，增加營收；他們與致力于支持地方獨立書店的網站Bookshop.org 精誠合作，獲得總額超過1400 萬美元的收入。

希爾說，獨立書店依然面臨道道雄關：許多店主覺得，疫情漫長，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全面恢復線下售書和營銷活動；亞馬遜勢頭越來越猛，獨立書店勢單力薄，像是挑戰風車的堂吉訶德。其實疫情期間，美國人購書總量反而增加了，但是亞馬遜和一些銷售圖書的連鎖大賣場（如沃爾瑪和塔吉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奧密克戎也許是新冠疫情最后的瘋狂，值此新春來臨之際，不妨回顧一下美國獨立書店如何爭取外部支持，調整經營策略，撐過最艱難的時期。

多方籌資挺過難關

亞歷克斯·馬斯蘭斯基（Alex Maslansky）是Stories Books & Cafe 的聯合店主之一，他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繼首次因疫情關店之后，冬季又因病例高發再次關店，我們根據預計的現金流推演各種經營狀況，最終得出結論——如果沒有外部支援，我們撐不過去?！?/p>

為了度過難關，首先，Stories 申請了兩次“薪酬保障”專項貸款。這項貸款由美國小型企業管理局負責，資金來源于國會“CARES 法案”中的專項撥款，為500人以下的小型企業發放員工薪資提供支持。根據規定，申請的貸款中75%必須用于支付員工薪資，最高貸款額度為1000 萬美元。這項貸款為因疫情遭受重創的文化藝術企業注入資金，堪稱雪中送炭。

除此之外，獨立書店行業也展開自救，并于2021年3 月30 日推出新的行業籌資項目，旨在幫助獨立書店和漫畫書店挺過新冠疫情，走出財務困境。該項目名為“挺過新冠，迎接繁榮（Survive to Thrive）”，由英格拉姆內容集團（Ingram Content Group）的總裁約翰·英格拉姆（John Ingram）創立，英格拉姆內容集團運營著全球最大的按需印刷（POD）公司，這一項目由圖書行業慈善基金會（Book Industry Charitable Foundation）負責管理，希望能在兩個月之內，籌集200 萬美元，用來支持獨立書店。項目創建伊始之際，英格拉姆慈善基金（Ingram Charities）和英格拉姆內容集團（Ingram Content Group）當仁不讓，率先捐資50 萬美元，Bookshop.org 和大眾出版領域五大出版集團之中的四家也慷慨解囊，共襄義舉。

約翰·英格拉姆在接受美國《出版商周刊》采訪時說，英格拉姆內容集團2020 年收獲甚豐，但是他意識到業內還有許多同仁深陷窘境。“對某些書店而言，新冠疫情堪稱飛來橫禍?！倍顡牡?，莫過于獨立書店——約翰·英格拉姆稱之為“社區之光”的生存，因此他號召大家齊心合力，幫助這些獨立書店走出困境。

約翰·英格拉姆解釋說，在資金分配過程中，應該甄別出真正值得幫助、需要幫助的“社區之光”。疫情之前，這些書店業務興隆，但是自2020 年3 月以來，全美范圍內，書店數次因疫情而停業，此時伸出援手，這些獨立書店一定能捱過苦日子，繼續守護社區，哺育一代又一代讀者。

疫情期間書店內限流，顧客排隊等待進入街邊的獨立書店

2020 年1 月成立的Bookshop.org 積極響應號召，捐出25 萬美元。公司創立者兼首席執行官安迪·亨特（Andy Hunter）也認為，不應該任由獨立書店在疫情中倒閉，獨立書業同行應該相互扶持，同裳偕行。阿歇特出版集團（Hachette Book Group）、哈珀·柯林斯出版集團（HaperCollins）、麥克米倫出版集團（Macmillan），以及企鵝蘭登出版集團（Penguim Random House）則聯合起來，捐助25 萬美元。

一些獨立書店則直接向消費者求助，它們或者在網上眾籌，或者請求社區居民積極消費，幫助書店度過難關。Stories 在第一批薪酬保障貸款和第二批貸款申請之間的一段時間，就曾發起眾籌（GoFundMe），爭取資金救助彌補虧空。與政府貸款和行業援助相比，這其實是獨立書店直接向消費者發出的求救信號。長久以來深耕社區的獨立書店收獲的不僅僅是續命的資金，更是消費者的感恩之情。

比如，80 年老店Chevalier’s 的店面將要被房主收回，房主要求所有租戶必須在2021 年12 月31 日之前搬出，書店雖然在對面選好了新的店鋪，但是那里面積更大，房租更高，書店無奈之下，面向公眾發布求助信。社區居民的反應十分熱烈，讓人動容。

上官星雨卻不同意，她說：“我聽說東方宇軒谷主離開東海，來秦嶺山中開辟萬花谷，他的家人并不贊同，特別是谷主他老人家的未婚妻子方碧玲，甚至是一路追尋到秦嶺，在萬花谷畔的絕情谷隱居下來，希望他能夠收回成命，隨她回蓬萊島踐行婚約，生兒育女。谷主當然是沒有答應，不然哪里有什么萬花谷！外面的人猜谷主心意如鐵，對方女俠無情狠絕，我倒是覺得他是將情愫深埋在心里，就像這朵牡丹深埋在山里，你們仔細看，這朵花的模樣好傷感，不像是含苞開放，而是迷思于煙雨中，泫然欲淚?！?/p>

“自從發布公開信之后，消費者就像圣誕老人那樣，月月送來大禮包?！?Chevalier’s 書店經理特麗薩·馮（Theresa Phung）告訴媒體記者，書店的銷售收入一下子增長了40%-50%。但是她依然擔憂，因為一旦搬入新址，租金也會翻倍，消費者愿不愿意為此買單，目前不得而知。

無論如何，疫情好比試金石，測出獨立書店多年服務的溫度。疫情剛剛開始時，西好萊塢市（West Hollywood）的 Book Soup and Vroman’s 書店就在網上發起眾籌，接受捐贈，避免破產。書店用籌到的1萬美元支付營業費用?，F在，書店生意略顯起色，但是經營者不敢大意?！拔覀儽仨毷种斏鞯毓芾憩F金流”，總經理朱麗亞·考莉莎（Julia Cowlishaw）在電郵中寫道。

“我們想堅持下來，盡可能地提供更多工作崗位，激發更多人的閱讀興趣，反哺社區?！彼龑懙?，“我們應該感恩，因為公司目前的現金儲備，加上政府的薪酬保障貸款，足以彌補過去七個月的虧損，能讓我們撐到圣誕節?！?/p>

積極自救拓展新商業模式

輸血固然可貴，造血同樣重要。獨立書店積極應對疫情，拓展新的商業模式，大大豐富了“店鋪”的定義——臨時書店（pop-up）、流動書店以及線上書店如雨后春筍，蓬勃發展。許多獨立書店的線上銷量十分亮眼，比如創辦獨立書店Reparations Club 的店主麥克·金伯特（McGibert），她估算自己的店在疫情解封重新開門營業之后，依然有80%的圖書銷售額來自網上。而在第一次抗疫閉店期間，Skylight Books 每天平均完成120宗線上訂單，2020 年12 月，線上訂單更是高達每天平均230 宗。即使在門店重新開放之后，Book Soup and Vroman’s 的線上銷量依然超過疫情之前的水平。為了更好地服務線上讀者，Vroman’s Pasadena 分店最近和Rollo 公司聯手，直接將線上訂購的圖書送到當地消費者家門口。

盡管美國宣布不會再因為疫情而關閉店鋪，但是這些新型“店鋪”卻保留下來。Malik Books 的創辦者和聯合店主馬里克·穆哈曼（Malik Muhammand）說：“我們的流動書店不會取消，因為我們可以開車在市區往來穿梭，為文化氣氛相對較弱的社區服務?！盡alik Books位于具有歷史意義的洛杉磯Baldwin Hills Crenshaw廣場內，專營非裔美國作家作品，致力于推動真正的種族平等。Malik 說：“我們希望能天天在大街上開書展?！?/p>

這些店主就是獨立書店的中流砥柱。在他們的帶動下，無論是遇上了在線零售巨頭，還是百年不遇的疫情，獨立書店都展示出強大的韌勁和適應能力。以幫助獨立書店為己任的Bookshop.org 也在疫情中大顯身手，公司創立者安迪·亨特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在疫情來臨之前，就感受到了獨立書店遭受的威脅。

“2015 年到2018 年，亞馬遜網站的紙質書銷量大增”，亨特說，“那時我就覺得獨立書店必須拓展經營模式，應對這一威脅”。

2020 年1 月，Bookshop.org 正式上線，出售各類圖書并與獨立書店分享收益。剛開始時，每周銷售額約為3萬美元，但是到了當年3 月中旬，新冠病毒肆虐，大量書店關閉，Bookshop.org 每周銷售額迅速超過45 萬美元。

西蒙與舒斯特出版社（Simon & Schuster）是第一個與Bookshop.org 正式簽約合作的大型出版商。西蒙與舒斯特在它的所有網站上都添加了Bookshop.org 購買按鈕，并且通過電子郵件以及其他方式推廣Bookshop。出版社還邀請一批重量級作家，比如斯蒂芬·金（Stephen King）、蘇珊·奧爾琳（Susan Orlean）和詹森·雷諾茲（Jason Reynolds）等為Bookshop 做宣傳。

斯蒂芬·金發表聲明，稱“獨立書店是確保民智持續提高的生命線，在這種艱難時刻，更要守護獨立書店”。

詹森·雷諾茲說：“獨立書店一直是我們社區的粘合劑，他們不辭辛苦，為讀書人留下一方天地。如果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本獨特的書，那獨立書店就是封面和封底，是守護我們靈魂的精神家園。而現在，輪到我們來守護它啦。”

喬艾樂·赫爾（Joelle Herr）是田納西州The Bookshop 的店主，她一直考慮開展線上售書業務，但是苦于缺乏物流支持。喬艾樂·赫爾的書店面積僅為550 平方英尺，由于空間有限，備貨也深受掣肘。當聽說Bookshop.org 平臺為獨立書店提供在線圖書銷售及物流服務之后，她喜出望外：居然有這么好的機會，而且平臺正好和她的書店同名呢！

“2020 年3 月15 日店鋪停業之后，我就花精力制作我們在Bookshop.org 網頁上的售書列表，并在社交網站上做宣傳——既然大家都關在家里，那么請上線找我們購買圖書吧?！?/p>

“我們的客戶十分捧場，我由衷感激他們，也感激Bookshop.org 的創辦者和工作人員，這段艱難歲月中，他們就是守護我們的救生員?！?喬艾樂·赫爾滿懷感恩地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