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墩墩”“雪容融”為什么不能說話

劉亞

動畫電影《我們的冬奧》里，吉祥物“冰墩墩”和“雪容融”為什么不能說話？為什么冬奧會各個場館里電梯、空調甚至插線板上的商標都被遮蓋？觀眾在奧運賽場為什么不能隨意揮舞旗幟或者橫幅？……這些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問題，其實都是北京冬奧會里繞不開的法律問題。

“事實上，法務工作從始至終貫穿并伴隨北京冬奧會籌辦全過程，涉及籌辦工作的方方面面，從宣傳推廣到市場開發，從人員招募到住宿安排，從活動組織到創意成果保護等，都離不開法治的護航。”北京冬奧組委法律事務部部長李富瑩告訴《方圓》記者。而李富瑩領導的法律事務部團隊，正是解決這些法律問題的“智囊團”。

北京從長安街一路向西，就來到位于石景山首鋼園區的冬奧組委辦公區。首鋼搬遷到河北曹妃甸后，原8.08平方公里的工業園區就被改造成了辦公區、研發中心、創意產業研發基地、高端寫字樓、酒店等，其中有一部分則作為北京冬奧組委的辦公地點。

在辦公園區里，至今還保留著運送礦石的天車行架、熄了火的煉鋼高爐、蒸汽車頭、大煙囪……而冬奧組委辦公樓，本身就是利用首鋼的老廠房、舊倉庫改造的，而且還沿用了原來的名字：料倉、筒倉、聯合泵站等。

北京冬奧組委法律事務部位于二號筒倉二樓和三樓。“法律事務部目前有21名工作人員，是北京冬奧組委人數最少的團隊。”李富瑩向記者介紹，這個組建于2017年5月的部門，內設綜合處、法務審核處和權益保護處3個處室，成員的來源多樣化，既有機關和事業單位的選調干部，也有校園和社會招聘人員，還有政法類高校實習生和簽約律所優秀律師。成員至少研究生以上學歷，90%以上具有法學專業研究生以上學歷，一半以上人員具有公職律師或者社會律師身份，不少人還具有國外留學經歷，多數人可以使用英語作為工作語言開展工作。

“我們也是最年輕的團隊，90后人員超半數，他們有朝氣，有干勁，工作充滿激情。”李富瑩說。

作為北京冬奧組委較早成立的部門之一，法律事務部成立至今已走過4年9個月的時間。“之所以要提前這么久成立，是要為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的順利籌辦提供全過程的法律保障。”李富瑩介紹說，奧運會作為世界范圍內最具影響力的綜合性體育賽事，在近百年的發展歷程中形成了一套嚴密的運行規則，凡是有意承辦賽事的國家必須接受這套規則。用法律術語來描述的話，從國際奧委會開放承辦權、意向城市申辦、有關城市獲得主辦城市資格一直到舉辦奧運會整個過程，就是一個完整的要約邀請、要約、承諾、履行承諾的簽約履約過程。

“把奧運會申辦籌辦工作看成一種簽約履約行為，就不難理解為何法務工作無處不在了。”李富瑩說，目前所做的所有籌辦工作都是在履行申辦承諾以及《主辦城市合同》等規定的義務。當然，北京冬奧組委作為承辦奧運賽事的具體組織單位，它的日常運行管理同樣需要依法而行。比如說，北京冬奧組委的重要日常收支，都需要以合同為依據。2021年一年，合同簽訂近2000份，這些都離不開法務的支持和保障。

冬奧會的吉祥物冰墩墩、雪容融十分惹人喜愛。（攝影/ 方圓記者張哲）

“以我自身而言，我在北大法學院接受過12年全面系統的法學教育，有近30年的工作經驗，但面對冬奧法務工作，我仍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回憶起法務部從創立之初的艱難到現在的平穩運行，李富瑩很是感慨，法務部在初期時只有4名工作人員，團隊中又沒有人參與過2008年夏季奧運會，奧運方面的經驗為零，但工作不等人，北京冬奧組委的日常運行需要大量資金支持，全面啟動市場開發活動迫在眉睫，相應的多組商務談判乃至簽約迫切需要法務跟進。這種情況下，法務團隊僅有的幾個人都在超強度工作，通過查閱2008年歷史檔案資料、向當年從事過法務工作的人咨詢等方式，盡可能地快速熟悉國際奧委會相關規則，在不斷地面臨挑戰和解決問題中摸索前進。

“冬奧會籌辦工作涉及方方面面，每一項決策的作出、每一項采購的實施、每一筆資金的支出、每項活動的組織、每一個創意成果的產生，都需要做到依法依規，都需要法務部參與并研提法律意見。從事法務工作，在法律上需要精深、專業，在其他方面，也需要廣博的知識和快速的學習和加工能力。”李富瑩說。

據李富瑩介紹，法律事務部的工作大體可分為4個方面：一是作為涉法事務的參謀、助手和法律顧問，為北京冬奧組委依法決策提供相關法律咨詢意見和建議。二是作為法務協調部門，代表北京冬奧組委參與處理相關法律事務，參與有關談判，出具法律文件，根據需要代表冬奧組委參加或者處理訴訟、仲裁事務等。三是作為法務審核部門，歸口管理、審核以北京冬奧組委名義簽訂的各類合同、協議等。四是作為權益保護部門，歸口管理涉奧知識產權事務，落實《主辦城市合同》等對外承諾的知識產權保護任務，構建對北京冬奧組委享有知識產權的會徽、吉祥物等一系列奧林匹克標志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配合司法機關或者行政執法部門查處涉奧知識產權侵權案件等。

看似程序性的工作背后，都存在意想不到的挑戰。比如物資采購，這對于許多單位而言，都是一件相對成熟、履約風險不大、合同內容簡單的事情，但是北京冬奧組委卻在采購壓雪機上遇到了難題。由于壓雪機生產商不在國內，國內對這種產品熟悉的人也不多，采購后涉及運輸、清關、倉儲、安裝、調試、維修、保養、人員培訓等一系列復雜的交易安排，如何確保產品質量、順利交付、培訓到位等，都需要協助相關業務部門有針對性地設計出科學合理，又盡最大可能維護北京冬奧組委的合同條款。

“這時候，光懂法肯定是不夠的。遇到這種情況，法務部的人往往是提前介入，與相關業務部門一起工作，提前了解情況，快速學習，參與采購談判，為后期合同審核奠定基礎，做好準備。”李富瑩說，在法務部工作，需要經常換腦筋，經常是幾分鐘前可能在談論家具、白電、布草的采購或者租賃，后幾分鐘可能就有歌曲、海報、火炬等涉知識產權類的合同正等待審核。

“再比如說，即將上映的動畫電影《我們的冬奧》，吉祥物冰墩墩和雪容融在里面出現了幾次，但都沒有說話，而是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法律事務部法務審核處的武雨佳告訴記者，這是因為根據國際奧組委的規則，吉祥物不能有性別的差異，如果發出聲音就很容易分辨性別，所以北京冬奧組委在與制片方簽訂協議時，就把“使用冰墩墩、雪容融形象時不能說話且應當性別中立”條款寫進去。同樣，在制作冬奧會宣傳片和拍攝的冬奧會相關的電影視頻，如果出現冰墩墩和雪容融的形象，一般來講都是不能說話的。從法律的角度看，這就相當于把國際奧委會的規則轉成合同條款的約束。

1月12日，“冬奧鬧新春”——北京冬奧會特許商品年貨節在京開啟，一波春節主題特許商品亮相、上線。冰墩墩、雪容融吉祥物毛絨玩具套裝成為“爆款”，深受大家喜愛。奧運商品暢銷的背后離不開知識產權法律的保護。

事實上，對吉祥物的保護從它確定之前就開始了。2019年9月17日，距北京2022年冬奧會開幕還有871天。在北京首鋼冰球館，冬奧會吉祥物冰墩墩和冬殘奧會吉祥物雪容融揭開面紗。

而就在此前一天，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局受理大廳迎來了兩位特殊的申請人：北京冬奧組委法律事務部工作人員。當天，他們代表北京冬奧組委在受理大廳正式提交了北京冬奧會吉祥物、北京冬殘奧會吉祥物形象相關的標貼、標牌、圖形用戶界面（GUI）等8件外觀設計專利申請。

“奧運吉祥物是奧林匹克無形財產，對奧運吉祥物進行知識產權保護，是推動奧林匹克運動持續發展、維護賽會形象和聲譽的必要條件。這次受理的外觀設計專利申請，就是圍繞北京冬奧組委發布的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吉祥物開展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國在2002年就制定并實施了《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以下稱《條例》）。《條例》對保障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順利舉辦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2022年北京冬奧會申辦成功，國務院于2018年6月公布了修訂后的《條例》。

李富瑩介紹說，新修訂《條例》最重要的修改，第一個方面就是擴大了奧林匹克標志知識產權的保護范圍，除了國際奧委會、中國奧委會享有知識產權的相關客體外，將僅限于2008年奧運會申辦委員會以及2008年奧運會的相關標志擴大到所有在中國境內舉辦奧運會的申辦機構和組織機構的相關標志。第二個方面是明確了對隱性營銷的立法規制。第三個方面是適應我國“放管服”改革要求，對奧林匹克標志保護的備案程序做了相應調整，由過去的備案改成了公告。第四個方面是本著“兩個奧運同樣精彩”的理念，對冬殘奧會標志的保護參照對冬奧會標志的保護標準實施保護。此外，參照商標法、專利法等知識產權領域法律的修改，在《條例》中加大了對侵犯奧林匹克標志專有權行為的處罰力度。

“概括起來就是保護范圍、保護客體更加全面，保護方式更加便捷，保護力度也更大。”在李富瑩看來，《條例》修訂標志著我國順應了全世界范圍內對奧林匹克知識產權加大保護的趨勢，展示了我們國家守規則、負責任、敢擔當的大國形象。

李富瑩表示，北京冬奧組委作為權利人，在發現有關侵權線索后，通常會先跟相關當事人進行一些初步交涉。北京冬奧組委的市場開發部和法律事務部都有奧林匹克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職能。如果遇到企業侵犯奧林匹克知識產權的情況，通常市場開發部會先期出面處理;如果是在出于非商業目的使用奧林匹克標志過程中出現違規行為，法律事務部會出面處理。

在實踐中，由于奧林匹克本身的法律保護相對完善，明顯的侵權違規現象并不多見，相反隱性侵權卻是防不勝防，所以針對這些隱性問題的維權活動，是法律事務部主要的工作之一。

“所謂隱性營銷，是指使用任何方式造成與奧林匹克運動或者奧運會之間虛假或者未經授權的商業聯系的市場行為。這種行為的本質，是市場主體試圖通過虛假、誤導或者欺詐性宣傳等方式欺騙消費者，從而從虛構與奧林匹克運動的關聯中獲取利益。”法律事務部的劉笑晗向記者介紹，比如，有的企業在沒有獲得北京冬奧組委許可的情況下，以“祝福奧運”為名進行商業宣傳，或者擅自發布奧運金牌榜等，就涉嫌隱性營銷。到目前為止，蹭冬奧熱點，搭“順風車”的事情并不少見。

“國際奧委會和國際殘奧委會對隱性營銷問題一直高度重視，要求主辦國及其組委會要采取措施防范和制止隱性營銷行為，我國在申辦報告中做了相關承諾，亦明確規定在《主辦城市合同》中，這也是我們工作中的重點和難點。”李富瑩介紹，為了應對防不勝防的隱性營銷問題，我國主要從立法、監管、宣傳三個方面進行了全方位的保護。

在立法方面，2018年新修訂的《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中，增加了反隱性營銷行為的相關內容，其規定：除了為商業目的使用奧林匹克標志以外，“利用與奧林匹克運動有關的元素開展活動，足以引人誤認為與奧林匹克標志權利人之間有贊助或者其他支持關系，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的，依照《反不正當競爭法》處理”。也就是說，隱性營銷在我國法律框架下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

“同時，法律事務部強化了日常監控。”李富瑩介紹，比如，對域名的監控、對電商平臺的監控等。發現任何不當行為，都會第一時間與有關當事人進行交涉、溝通，或者向監管機構報告。實踐中，北京冬奧組委市場開發部、法律事務部會同北京市市場監管總隊、文化綜合執法總隊等相關行政執法部門建立了常態化的溝通協作機制，加強對隱性營銷行為的識別和打擊。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知識產權局也在全國范圍內部署了奧林匹克知識產權保護的行動方案。

在宣傳方面，法律事務部也將防范隱性營銷作為宣傳重點，一方面加強了對社會公眾的普遍宣傳，通過宣傳使公眾意識到，作為觀眾，如果在奧運賽場等重要場館中有組織地、大規模地揮舞某商業品牌的旗幟或者橫幅，統一穿著某品牌的服裝等行為均有可能構成隱性營銷。另一方面，強化了重點領域和重點行業人群（比如，場館業主、媒體從業人員等）的系統培訓，最大程度避免無意識或者不自覺的侵權行為。

位于北京海淀區的五棵松體育館是本屆冬奧會的比賽場館之一，作為“雙奧場館”，這里被許多人熟知。而熟悉這里的人可能會發現，曾經豎立著的一幅巨大的凱迪拉克廣告牌，已經不見了蹤跡。而背后原因，正是法律事務部的另一項重要工作——清潔場館。

“此‘清潔’，非彼‘清潔’。”武雨佳告訴記者，清潔場館不是指環境衛生方面的清潔，而是指在商業宣傳，包括宗教、政治、種族性等宣傳方面的“清潔”。其本質是對場館及其特定區域在特定時間內商業展示的一種限制性政策，其目的是確保在奧運會中體育高于任何商業活動，保護奧運會的純潔性與完整性，保護奧林匹克知識產權的獨特價值。

“冬奧期間，北京奧組委和場館業主約定獨家使用期，在這個時間階段內只能由北京冬奧組委獨家使用，還必須滿足國際奧委會清潔場館的要求，在一定范圍內不能出現任何商業的logo或者商業的品牌，所以便有了大型廣告牌被撤的一幕。”武雨佳說。

李富瑩告訴記者，清潔場館的要求在各項體育賽事中并不少見，但奧運會的“清潔”要求最為嚴格、系統、全面。一來，“場館”在外延上不只是各個場館，還包括場館周邊和上空區域，甚至還包括出現在場館內的人員，都有相應的要求。二來，標準不同，根據功能不同，場館分為競賽場館與非競賽場館。一般說來，對競賽場館，或者奧運村這種特殊的非競賽場館，要求更加嚴格。同一競賽場館內，不同功能區域也有不同要求，具體而言，每個競賽場館內部被分為五個區，各個區域執行不同的清潔政策。例如，在新聞發布廳、混合采訪區等新聞發布區域會執行最嚴格的清潔政策，除了各奧運代表隊制服、儀式或者活動所需的由贊助企業提供的技術設備以外，不允許出現任何商業品牌標識，包括制造商標志，即使是允許出現的品牌標識，在尺寸上也有嚴格的限定，且每件物品上只可以出現一次。

“目前，法務部有一半同志下沉到場館，就是專門負責協調‘清潔場館’工作的。但每次下沉都能發現一些很小的問題，比如插座、攝像頭上面有個小標，類似這種情況都要進行處理。”李富瑩表示，對每一個場館，我們都會與場館團隊保持緊密溝通，確保規則上的統一，我們也一直與國際奧委會保持溝通，以厘定規則、明確標準，探討對一些特殊情況做出更靈活、更可操作的處理。

除了對奧運知識產權的保護，對于個人信息等私人權益的保護，也是這屆冬奧會法治保障的新亮點、新難點。劉笑晗介紹說，在本屆冬奧會上，冬奧組委開發了一款名叫“冬奧通”的 App，能夠為運動員和其他利益相關者提供導航、翻譯、餐飲等便捷服務。但由于疫情的特殊性，還需要使用該App進行健康監測。這些對于個人信息保護都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隨著信息化與經濟社會的深度融合，個人信息在社會生產生活中的作用日益突出，世界各國對個人信息保護的要求也愈加嚴格，個人信息保護成為涉及所有人最直接最現實利益的一個問題，這也給法務工作帶來新的挑戰。”李富瑩表示，2018年被稱為“史上最嚴”的數據保護法的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正式施行;2021年11月1日，我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也正式施行，這是我國首部專門針對個人信息保護的系統性、綜合性法律，對于個人信息的處理規則、跨境傳輸等都進行了明確規定。法律事務部和國際奧委會有關部門進行了深入的溝通和協調，比如說在處理個人信息上怎么樣保護，怎么界定過量違規收集個人信息等。

“要確保冬奧通里提取最小、必要的個人信息，要做好個人信息的保護。”劉笑晗告訴記者，冬奧會作為一項大型綜合性國際體育賽事，在賽事人員注冊、酒店住宿、志愿者招募等多個領域，都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個人信息的收集、存儲、使用、加工、傳輸、提供、公開等一系列的個人信息處理活動。對此，冬奧組委已經有針對性地制定了若干專項的個人信息保護政策。

在劉笑晗看來，制定個人信息保護政策的難點不僅是要合法合規，更重要的是簡明易懂。“冬奧通App的功能十分豐富，針對不同用戶群還有不同功能，所以向不同國籍、不同背景、不同習慣的用戶群體，用通俗的語言去講清楚個人信息收集處理的情況，是一項繁復且艱難的工作，好在這些困難在團隊的共同努力下已經被克服，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個人信息保護的政策與措施執行好。”

如今，冬奧會開幕在即，“大家可能會覺得賽事很快就要舉辦了，事情不應該那么多了，各種工作應該差不多了。我原來也有這樣的誤解，但到年底我們梳理一年的工作時發現，即使快到賽時了，其實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李富瑩說，即使到賽事結束，法律事務部的工作還沒有結束。法律事務部將陪伴北京冬奧組委走到最后，因為冬奧組委是臨時機構，它是在中央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批準成立的事業單位，當冬奧會結束后，法律事務部要協助完成財產清算，并最終把冬奧組委這個單位注銷掉，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

正如法律事務部辦公室的標語所說，“冬奧會籌辦工作延伸到哪里，法律服務就跟進到哪里”。

理論界通常認為，奧運會既涉及公法問題，也會有私法問題。因公法以主權國家或者國際組織為適格主體，與我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相去甚遠，所以私法層面的問題更為常見。

國際奧委會是享有國際人格的非政府組織，根據《奧林匹克憲章》的規定，國際奧委會擁有對奧林匹克標志的專屬權利。實踐中，國際奧委會和奧運會舉辦國通過對奧林匹克標志的市場開發，將其轉化為經濟利益，成為舉辦奧運會的主要經費來源。但未經許可擅自使用奧林匹克標志的侵權行為也屢見不鮮。

為了解決該問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在1981年制定了《保護奧林匹克會徽內羅畢公約》，此公約要求成員國非經國際奧委會許可，有義務拒絕以奧林匹克標志作為商標注冊，或者使其注冊無效。除此之外，對奧林匹克標志的保護還必須體現在各國的國內法中，目前，越來越多的國家已經通過專門立法來保護奧林匹克標志。

所謂隱性營銷，是指非體育賽事正式贊助商的企業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將其名稱、標志、產品或服務同賽事聯系起來的行為。奧運會的隱性營銷行為在表現形式上多種多樣，如贊助轉播奧運會比賽的媒體，派人攜帶商品進入比賽場地，使用具有混淆效果的廣告措辭等。其行為后果是導致奧運會正式贊助商付出的高額贊助費無法得到合理回報，從而使他們對奧運會的投資減少，最終影響奧運會的正常舉行。因此，國際奧委會也將隱性營銷視為不道德行為，并要求奧運會主辦國及其奧委會保證在其國內沒有沖擊奧運市場開發計劃的隱性營銷行為。

興奮劑的泛濫不僅破壞了公平競爭這一競技體育最基本的原則，還引發了一系列其他的社會問題，因此興奮劑不僅是體育界重點鏟除的毒瘤，也成為法律界密切關注的問題。

2021年剛剛舉辦的東京奧運會不見俄羅斯代表團的身影，就是由于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就俄羅斯與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爭議案的裁決，宣布俄羅斯將被禁賽兩年，在處罰期內，俄羅斯被禁止參加東京奧運會及世錦賽在內的大型賽事。俄羅斯運動員只能以中立身份參加比賽，不能升起俄羅斯國旗或演奏俄羅斯國歌。

關于興奮劑的爭議在歷屆奧運會上都是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受理爭議中的主要問題，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也在實踐中逐漸發展出一系列基本的原則，包括嚴格責任原則、責任相適應原則、法無明文規定者不罰等，這些原則既嚴格處罰服用興奮劑的行為，也保護運動員的合法權利。

為了更好地分析侵害人的行為屬性，確定賠償主體，體育競賽中通常將傷害行為分為兩類：一種是可以免責的傷害行為;另一種是不能免責的傷害行為。

①可以免責的傷害行為，是指各項比賽中，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實施的合理沖撞行為。比如，在籃球比賽中，用自己的肩部或者臀部去排擠對方，也就是“卡位”，這種行為是合理的，也是比賽規則允許的。如果是因為這種合理行為的實施，而導致對方受到傷害，這種傷害行為是可以免責的，也不用給予賠償，對方所受到的傷害應該由其所在代表團和其個人來自行負擔。

②不能免責的傷害行為，是指在比賽中，實施了超出比賽規則允許的傷害他人的行為。例如，在沖撞激烈的足球比賽中，不按照比賽規則，為了搶球或者為了進球而故意用腿踢開對方球員或者使用手扯開對方球員，甚至從背后鏟球等行為，導致對方球員受到嚴重損害的，應當追究行為人的責任，同時應該給予相應的損害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