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暉

自古以來,蘭花就是高潔品格的象征。在中國文化語境中,蘭花代表了虛懷若谷、淡泊寧靜的高尚品質。古人講“一生蘭、半世竹”。前輩大師都把畫蘭作為一生研究的課題,不斷地練習與提升。畫蘭的確需要下很深的功夫,它是表現基本用筆能力和造型能力的一種訓練手段,有點像西畫中的素描訓練,要把最簡單的形態用最豐富的筆墨表現出來。
作為四君子之一的蘭花,因其獨特的自然屬性與高貴的品格使文人墨客競相詠嘆,訴諸筆下千姿百態的蘭花形象以人格寄托,實現對自我現實處境的超脫。據史料記載,畫蘭自宋代開始興盛,之后歷代畫蘭的名家眾多,如鄭思肖、趙孟堅、馬麟、文征明、李方膺、鄭板橋都曾鉆研過蘭花,并以其顯示自己廣博的胸懷。其中,鄭思肖與趙孟堅一道被后世稱為“墨蘭大家”。
蘭花的條狀形態簡約,與書法勁健的線條相通,簡單幾筆便能繪出。在墨色上,更是盡現千變萬化。蘭花雖只有幾條蘭葉搭配幾朵淡淡的花,不像牡丹那般雍容,但其迷人的正是那靜謐的身姿。前輩名家能把簡單的蘭花畫得神采飛揚,有儀態、有氣象,恰恰就是畫蘭的難點。如果只是單純地照著蘭花畫,那么一定畫不好,必須發揮想象力和智慧,有分開與組合的變化,最終呈現出自己的繪畫風格。一幅具有想象力的蘭花和實際的蘭花有著巨大的差別,它即便來源于自然界,也要轉化成富有自我特色的藝術作品。這才是我們畫蘭花所追求的終極目標。

《墨蘭圖》南宋·趙孟堅 34.5cm×90.2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蘭花本身的外部形態非常簡潔,要想把它描繪得美輪美奐、熠熠生輝,則用筆的豐富性、表現力、形態、變化都要講究。選用各種不同的用筆方式和表現方式,就能把看似簡單的蘭畫表現得豐富多彩,因此需要國畫中的基本用筆都融入畫中來。
如果我們在畫蘭方面掌握得好一些,那么其他繪畫就相對容易了。畫蘭的用筆主要有中鋒、側鋒、逆鋒,綜合中鋒轉逆鋒,逆鋒轉側鋒,側鋒轉中鋒,這些復雜的用筆要盡量在一幅蘭花圖中體現出來。畫蘭葉,不能直接從上到下頓著畫,起筆要虛走一段,收的時候輕收,不能甩出去。如果不是輕收輕頓,而是直接頓下來畫出去,就會出現一個很大的節奏變化,這樣整個力量就聚到起筆處,蘭葉線條的舒展感就破壞了。當我們逐漸掌握最基本的用筆后就要掌握變化。蘭葉在自然生長中有各種各樣的形態,通過透視關系會呈現寬窄不一的角度,如側面、正面、四分之三面、二分之一面。我們最終要將各種角度都畫出來,這樣畫面就相對比較豐富。還有一種用筆為虛連,實際上是虛走的一段,但是感覺畫面的“氣”還是連著的,叫作筆斷意連。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們想畫好蘭花,需要循序漸進地積累,把每條線都畫得非常美,然后和其他的線組合起來。就好像譜一首樂曲,不能只有一兩個音符悅耳,也不能只有一個組合好聽,需要整體的完美組合,才能構成一件優美的作品。這就需要我們用豐富的用筆變化,把蘭花的象征、寓意表現出來,比如那種不飾芳華的冷香,不求贊美、獨賞芬芳的空寂感。
潘天壽先生說:“蘭花是香祖。”它的香是最高級的階段。蘭花的香是暗香,不是茉莉花那種芬芳撲鼻的香,它散發的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幽香。

《幽蘭》張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