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文婕

愛奇藝多次陷入侵權訴訟? 圖片來源:愛企查
長短視頻的版權之爭,之所以質疑聲不斷,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版權保護這件事上,長視頻平臺顯得有些“雙標”。
最近的事件是,2021年《魷魚游戲》爆紅之后,愛奇藝和優酷都未忍住“流量”的誘惑,想方設法想要蹭一波熱度。然而苦于沒有版權,只能打著擦邊球入場,結果不僅沒因此獲利,反倒飽受用戶質疑。
其中,先有涉嫌“抄襲”的優酷,其公開的一張新綜藝海報,使用了明顯的《魷魚游戲》符號和色調——三角形、圓形、正方形,而“兒時游戲”“強劇情”“智力與體力大挑戰”幾個關鍵詞,也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魷魚游戲》。
后有上線劇情解說并標明“原創”的愛奇藝,在愛奇藝搜索《魷魚游戲》,看到上萬個相關視頻。其中,“《魷魚游戲》韓劇全集速看”“《魷魚游戲》懸疑劇”等命名極具混淆性的視頻,不僅標明了“原創”,還模糊了“解說”這一關鍵詞,往往給用戶一種“有版權的正片全集”的錯覺,實則均為視頻解說。
愛優騰今年曾多次聲討抖音、B站、快手等短視頻平臺,認定未經授權對視頻的切條、搬運、速看、合輯等均為侵權行為。不承想,在巨大的流量池面前,長視頻平臺前一秒還在高呼版權保護,下一秒就蹭起熱度進行二次創作,這番操作,多少有些“打臉”。
事實上,回溯歷史,則不難發現,長視頻平臺的“雙標”,早已有跡可尋。
在長視頻行業內部,此前其實也存在諸多版權紛爭。
其中,電腦報搜索發現,據愛企查公開信息,愛奇藝也曾多次陷入侵權危機。在2020年至2021年,樂視就曾多次起訴愛奇藝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根據公開的民事判決書,樂視公司訴稱,被告愛奇藝公司未經許可在其經營的愛奇藝網站和視頻軟件上向公眾提供涉案作品的在線播放服務,侵害了原告樂視公司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涉案作品包括《三十歲,你好》《上海迷霧》《勇士之城》和《食來孕轉》等。
而面臨侵權質疑,愛奇藝曾多次辯稱,作品由用戶上傳,被告為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適用“避風港原則”。
一面為了自身利益,呼吁提倡擴大互聯網領域的“合理使用”和法定許可,避免過度的版權保護限制傳播和帶來不正當競爭,一面又攻擊短視頻平臺的二次創作,呼吁加強版權保護,長視頻平臺似乎仍停留于一種利己的競爭思維,而非真正從行業大局出發的版權意識。
此外,眾所周知,在當年各家視頻網站還主要采買歐美影視劇和日本動畫的時代,優酷、騰訊視頻、愛奇藝、樂視四家的采買部門相互抬價競購獨家放映權是常態,其結果是誰也不可能賺到錢,變成了一個個貼錢給原作者且對用戶免費的大號播放器。
而在長視頻平臺競爭的白熱化階段,各大平臺也曾長期依靠資本力量,大面積采購影視IP,并封鎖IP版權、開發權、使用權,壟斷IP的利益空間,這種惡性競爭既讓長視頻平臺自身陷入了入不敷出的窘境,也對創作者的權益造成了一定影響??傻搅搜巯?,面對短視頻創作者,長視頻平臺也開始主張“追討”版權的利潤,這似乎有些有失公允。

既然自身的立場總站不住腳,為何長視頻平臺還要在版權問題上如此較勁,槍口死死瞄準短視頻?
或許更重要的原因是,長視頻平臺苦短視頻久矣。近年來,短視頻平臺的實力日趨強勁,用戶量以及觀看時長不斷增加,與此同時,廣告以及盈利方面的實力也明顯提升,對長視頻造成了不小壓力。
至于廣告營收,財報顯示,愛奇藝的廣告營收已從2018年的93億元降至2020年的68億元人民幣。同期,短視頻行業的廣告收入增長近30%。艾瑞咨詢2020年7月發布的《2020年中國網絡廣告市場年度洞察報告》則顯示,在廣告主最關注的線上媒體營銷方式中,51.7%的廣告主最關注短視頻營銷,而選擇長視頻營銷的僅有16.5%。
另一方面,短視頻平臺在宣發和營銷上開辟出了視頻行業另一巨大的潛在市場,為行業整體提供了一條增量思路,畢竟優秀的二創視頻相當于影劇綜的宣傳片。就連以愛優騰芒為代表的73家影視機構在聯合聲明中也曾承認,“豐富、有趣的短視頻作品滿足了人們創作、展示、分享及利用碎片化時間觀看作品的消費訴求”。
但顯然,短視頻的增長之快,引發了長視頻的不安。畢竟,當短視頻迅速發展時,長視頻平臺卻不斷陷入會員漲價風波、超前點播之爭、裁員寒冬,以及燒錢大戰后難解的歷史遺留問題。
自顧不暇,卻也不能坐以待斃,于是,長視頻行業內昔日三家互相纏斗的對手,似乎有了一致對外的決心,并只能將攻擊點放在長期處于灰色地帶,尚難明確界定范圍的二創視頻版權問題上。
至于二創視頻是否構成侵權,北京煒衡(上海)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翟常波律師曾在接受觀察者網采訪時表示,為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屬于“合理使用”的范疇,所以并非二次創作短視頻的行為一定屬于侵權。
值得注意的是,2012年,時任騰訊主要創辦人兼首席行政官,同時身兼中國版權協會副理事長、《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專家委員會委員的陳一丹,曾公開支持“避風港”原則,他認為:“版權應當以增加文化活力為己任,而不是為了保護或鼓勵既得的商業利益?!?/p>
目前,法律對“適當引用”并沒有明確的限定,需要結合具體情況加以判斷,而在實際情況中,這種需要具體界定的情況就成了灰色地帶,為長視頻平臺反向追責短視頻平臺提供了空間:在自身需要“繁榮發展”時,提倡擴大合理使用,而在試圖封鎖市場時,又轉而反對“避風港”原則,要求控制版權。其中的雙標,有點明顯。

不難看出,要想靠圍攻短視頻,向短視頻“討利益”來尋求一條出路,其實并不能解決長視頻行業的本質問題,甚至可能南轅北轍,無功而返。
盈利難,是老生常談的問題。而高成本下不能持續產出爆款,既是長視頻盈利難,也是用戶大量出走的原因之一。
財報顯示,2019年,愛奇藝內容分銷、在線廣告、會員服務三大收入來源合計252.5億元,當年內容成本為222.5億元;2020年,三大收入合計 259.7億元,當年內容成本為208.9億元;到了2021年,Q3 愛奇藝營收 76 億元,而內容成本支出高達 53 億元。
而騰訊財報也顯示,2020年騰訊內容成本為582億元,騰訊視頻占比較大。去年,騰訊公司副總裁、企鵝影視CEO孫忠懷也曾透露,騰訊視頻過去三年投入的內容成本已經超過了500億元,未來三年仍將投入超過千億元。
投入如此之多,濺起的水花卻寥寥。就連愛奇藝曾備受好評的迷霧劇場,也在2021年遇冷。
在如此困境下,長視頻平臺獲得盈利的關鍵,就落在了邊際成本遞減上:通過持續擴大的會員規模,攤薄自身在版權采買上的成本。但現實卻是,長視頻平臺的付費會員數量增長也已陷入瓶頸。
以愛奇藝為例,據愛奇藝2021 年一季度財報顯示,其一季度會員規模為1.053 億,與 2020 年一季度的 1.189 億相比,不僅沒有增長甚至還同比減少了 1360 萬。
何以至此?“愛奇藝們”此前推出的超前點播、會員廣告等一系列“迷惑”操作,曾引發用戶不滿與出走,甚至直呼“吃相難看”,也對長視頻平臺的數據造成一定影響。
從這個角度來看,長視頻面臨困境的解題思路或許錯了。與其目的不純地集中火力“攘外”,倒不如潛心“安內”,思考一條更為健康可行的發展之路。事實上,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解長視頻行業的“燃眉之急”。

愛奇藝難實現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