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紙圖畫書——文化交融的象征

唐亞明

中國和平出版社出版日本作家齋藤隆介、西鄉竹彥和畫家瀧平二郎的剪紙圖畫書，是極有意義的事情。這兩位大師在日本繪本界占有重要位置，他們的作品在日本幾乎無人不曉。他們塑造出的獨特、強有力的人物形象，使人過目不忘。很多大人回想小時候讀過的繪本，總是列舉出他們的名字。

齋藤隆介出生在東京，年輕時當過新聞記者，他深受俄羅斯作家高爾基的影響，以至后來走上了兒童文學創作的道路。他的作品多用方言，充滿鄉土氣息。他的作品中描寫生與死、信念與愛情這種震撼心靈的主題居多，曾經引起過爭論。但是，他翻開了用民間故事創作繪本的新篇章，影響了許多當代的兒童文學作家。瀧平二郎則生長在茨城縣的農村，他上農業高中時熱衷于畫諷刺漫畫，高中畢業后開始畫版畫，二戰結束后搬到東京成為專業畫家。

這兩位大師組合創作的第一本繪本《八郎》，于1967年在福音館書店出版，是松居直編輯的。這部作品與孩子盼望成長的心情吻合，成為長銷不斷的經典。1969年他們又出版了繪本《三個》。這些早期的版畫繪本至今受到讀者喜愛，被選入小學語文課本，成為福音館的寶貴財富。我在福音館工作的三十五年中，與這兩位大師都有過接觸，深知他們在日本讀者心中的份量。

瀧平二郎被稱為“現代日本剪紙作家第一人”。這套“愛與勇氣大師剪紙圖畫書”是20世紀80年代的精品。說到剪紙，我特別要說的是：中國的剪紙和日本是很不相同的。中國剪紙大多用剪刀，而日本大多用刻刀。因此，嚴格地說，日本不是剪紙，而是刻紙，或是切紙，所以日語叫“切紙”或“切繪”。相比起來，用剪子的中國剪紙，比較輕巧隨意，而用刻刀的日本切紙，比較工整強勁。日本的切紙，多用“和紙”。和紙含有絲麻成分，是精良的手抄紙。在和紙上畫好輪廓后用刻刀刻，刻的時候要往自己所在的方向刻，才能使線條有力。刻好后，在和紙的背面貼上有顏色的紙，創造出各種圖案。

紙張在中國發明后，2世紀傳到朝鮮半島，以后又陸續傳到日本、越南、印度以及西亞，10世紀傳到非洲，12世紀傳到歐洲，16世紀傳到美洲，19世紀傳到澳洲。目前最早發現的中國剪紙實物，是大約1500年前南北朝時代的。可以說，剪紙工藝從中國傳遍全球，交融了各種文化。

中國剪紙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登錄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國剪紙南北方各有特點，傳統主題以生肖、神獸、壽桃、子孫昌盛為多，與年畫和春聯同是春節不可缺少的吉祥裝飾。日本剪紙深受中國影響，日本現代剪紙的發展與二戰后中日友好活動也有關。現代的日本剪紙，美為第一，詩情畫意，表達某種愿望和意義的較少，多用于工藝圖案，以及繪本、插圖、廣告、賀年片、印染等。

傳統剪紙“愛與勇氣大師剪紙圖畫書”出版于20世紀80～90年代，帶有民間故事風格的作品。這系列作品一經出版，風靡日本，成為經典。簡體中文版由國內著名圖畫書研究者彭懿與翻譯名家周龍梅傾情翻譯。

好的故事源遠流長、歷久彌新。《染子與紅魔怪》是繪本日本獎的獲獎作品。五歲的小女孩染子，用她的童真戰勝了拐走她的紅魔怪，也征服了許多讀者的心；同樣走進很多人心中的還有《優、默和黑》中的兩個男孩——優和默的友誼。就如他們的名字一樣，優一枝獨秀，默默默無聞。當猛獸黑來襲時，優失手追丟了黑，默默默地與優合力打敗了黑。這就是友誼，是榮耀時的喝彩，是失敗時的援手。

這套書里也有因愛而生的勇氣。《款冬》里的小女孩款冬為了給父親報仇，不幸與藍魔怪同歸于盡；《貓山》里的喵子為了三平，選擇反抗貓婆子。這些故事包含著深厚的愛以及永遠值得稱頌的勇氣；而當勇氣是因愛激發，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我們不缺愛，也不缺愛的故事，我們缺少的是因愛而生的勇氣、為愛獻身的精神。

善良往往會慰藉人心。《雷的女兒》中的主角鹿兒住在云彩屋子里，她天天看著人間村子里的孩子們玩拍手歌，很羨慕。她冒著被爹發現后要受懲罰的風險來到人間，人間的孩子們卻因為她是個陌生人不和她一起玩。只有善良的茂助站了出來，成全了鹿兒的心愿。這善良讓人覺得如冬日陽光般溫暖。

這套書里還有不忘初心的持之以恒。《半日村》可以說是齋藤版的《愚公移山》，孩子一平的初心，半日村村民的執著與堅守，最終將山變矮，將湖填平。他們經過幾代人的努力，“上山，下山，上山，下山”，憑借“子子孫孫無窮匱”的堅持，讓半日村最終變成了一日村。當溫暖的朝陽灑在身上，人們心中升起的，是無盡的愉悅與幸福。

舍身奉獻是一種人性之美。《火鳥》中的火鳥為禍人間，挺身而出的是十二歲的阿紗；《云雀之箭》中的黑云大老爺欺凌弱小，最先站出來反抗的是云雀一郎次。“跟一個十二歲女孩的決心相比，咱們多懦弱。”《火鳥》中的鄉親們反省了自己，終于決定去消滅這個讓他們連年鬧饑荒的火鳥！當這種無私奉獻的崇高精神在書中由弱小者體現出來時，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在這套圖畫書的原日文版附記中，時任巖崎書店總編輯的小西正保多次提到繪者瀧平二郎與作者齋藤隆介之間三十多年淳厚的友情，像優和默，雋永而深沉。親愛的讀者朋友們，從這套書里，我發現了友誼之花，堅守之果，勇氣的可貴，人性本真的美好……或許不同的人讀來還會有不同的發現，請打開書，用你的眼睛和心靈去感悟吧！紙大都使用白紙，隨著彩色紙張的發達，19世紀后世界各國的剪紙開始使用五顏六色的紙。各國的剪紙不論什么流派，都與中國有淵源關系。

我祝愿中國小朋友和家長閱讀這套“愛與勇氣大師剪紙圖畫書”時，不僅得到文學美術的藝術享受，也能感受到文化交融的魅力；而從業圖畫書的人，一定獲益匪淺，從中學到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