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超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中國快速控制住疫情,率先實現經濟復蘇。但2021年下半年開始,在房地產和局部疫情的拖累下,中國經濟出現了較大下行壓力,三、四季度GDP的兩年平均增長率分別為4.9%、5.2%,明顯低于二季度的5.5%。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認為經濟面臨“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減弱”三重壓力。
2021年年底我們調查了二十多家主流金融機構對2022年的增長預期,發現多數分析師的預期位于5.0%~5.5%,中位數是5.1%。市場上還有不少悲觀預期,認為中國經濟實現5%的難度很大,比如IMF在1月預測中國僅能實現4.8%的增長。
1月份各省召開“兩會”,絕大部分省份將2022年經濟增長目標定在5.5%左右或以上,主要經濟大省如廣東、江蘇、山東、浙江,最低目標也在5.5%左右。各省增長目標公布后,分析師對2022年的增長預期明顯抬升,基本認同中央的增長目標會定在5.5%左右,最終實現的增長率可能比目標略高一點。
然而,從10年期國債利率走勢看,投資者對穩增長前景并不看好。1月份國債利率繼續下行,一度擊穿2.7%。雖然1月社融和信貸總量大超預期,但債券市場反應并不劇烈,10年期國債利率只上行了不到10BP。顯然,債券市場并沒有重視穩增長的“利空”。很多人認為,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房地產在走出底部,而基建受制于地方債務壓力難以持續,寬信用缺少發力點。但是,市場預期往往習慣于線性外推,對未來的變化估計不足,會顯著低估經濟拐點發生概率和強度。
市場預期往往習慣于線性外推,對未來的變化估計不足,會顯著低估經濟拐點發生概率和強度。
還記得在2016年年中,當時一些經濟指標已經趨于好轉,穩增長逐步見效,而當時債券市場主流觀點仍然看空經濟,一些分析師甚至用“康波”來論證當時的經濟下行難以改變,后來呢,經濟持續好轉,央行收緊貨幣政策,債券市場經歷了一輪嚴重的熊市。對于2022年的經濟展望,不能僅看當前,還要看到政策源源不斷推出,這是一個動態過程,隨著政策持續發力,量變引起質變,我們會看到房地產行業觸底企穩,也會看到消費持續恢復。而根據我們對歷史上基建穩增長的復盤研究,基建發力期一般持續一年至一年半,所以,最晚在下半年,很有可能會看到基建、房地產、消費三者的“動力疊加”。
還有一種比較流行的看空中國的邏輯,即從人口和勞動力角度,認為中國的勞動力總量、就業總人數已經先后達峰,幾年后人口總量也將迎來拐點,中國經濟潛在增長動能趨弱。
每年做戰略資產配置時,我們會使用生產函數模型,結合趕超經濟體經驗對比等方法,測算中國未來的潛在增長率。研究發現,中國潛在增長率確實有不斷降低的趨勢,2025年潛在增長率5.2%(人民銀行課題組研究認為是5.1%),2030年為4.1%,2035年為3.5%,這一結論在過去幾年基本穩定。2021年年底我們調研了二十多家金融機構,同業反饋結果也與我們的研究基本一致,同業預期2030年增長4.3%,比我們高0.2個百分點。
可以說,潛在增長率長期下行,是中國經濟的趨勢,也是市場預期,機構間并無大的分歧,我們對同業調研已經持續三年,同業對長期增長的預期基本穩定。但是,市場卻在選擇性地使用長期增長趨勢:經濟增長好的時候,很少有人從長期視角來證偽增長;經濟不景氣時,為什么要用五年后、十年后的潛在增長率,來質疑當前中國經濟的增長能力呢?
雖然2021年GDP兩年平均增長率是5.1%(當年同比增長8.1%),但這是疫情影響下的非正常增長,根據我們和央行課題組的研究,2021年中國潛在增長率在5.7%~5.8%左右。從潛在增長率的角度看,受疫情影響,中國經濟實際產出比潛在產出低了近2個百分點,這個產出缺口就是未來經濟的修復空間,因此不應對中國經濟短期增長能力過于悲觀。
如果從勞動力市場的角度分析,我們也應該得出現實增長并不充分、實際增長率低于潛在增長率的結論。邏輯很簡單:當前的失業或半失業高于疫情前。如果就業恢復到疫情前,必然推動增長率回升到更高水平。如果今年中國經濟走出底部,特別是房地產業今年軟著陸、2023年重回合理增長,疊加基建投資余熱帶動,只要外部經濟環境不發生顯著的不利變化,則2023年經濟增長可能會比今年更高,從而實現對產出缺口的部分修復,這是我們對2023年經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