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西赟

冬天,勝平爺爺家的老母豬生了一窩顏色各不相同的小豬。幾只好看的小豬被鄰居們一個個抱走了,只剩下一只全身白一塊黑一塊的小豬無人領。勝平爺爺嘆了一口氣說:“豬長得丑沒人要,就留下和我做個伴吧。”
小豬天生好動,每天在豬圈里一圈圈轉,或者用長嘴巴把豬圈里拱得一個坑一個坑的。勝平爺爺還給小豬起了個霸氣的名字:豹子。
豬圈坐北朝南,南邊沒有高墻遮擋,陽光很好。更好的是豬圈旁邊,有一棵老杏樹。
春天,暖意漸濃。老杏樹黝黑黝黑的枝頭,鼓起一個個玫紅色的花苞。一場細雨過后,杏花開了。滿樹的杏花,非白也不若紅,一枝一枝一串一串在微風里顫動。香氣彌漫了整個小院。偶爾有幾瓣杏花飄落下來,豹子邁著兩只腳,搖著小尾巴,慢慢走過去用鼻子嗅一嗅,或者閉上眼睛靜靜地站著。這情景被勝平爺爺看到了,忍不住笑了:“像個姑娘在害相思哩。”
勝平爺爺的兒女們都在城里,平時很少回家,他就把豹子當自己的孩子養。
一次過年,勝平爺爺的兒女們都回來了。勝平爺爺很高興,做了一桌子的菜。可勝平爺爺的兒女們沒吃幾口,就討論起豹子的事:“現在豬肉這么貴,豹子能賣四五千塊呢!”勝平爺爺不高興了,對著兒女們說:“豹子雖然是牲畜,但你們誰也不要打它的主意,要不別怪我不客氣!”兒女們嘟囔著說:“不就是一頭豬嘛,至于發這么大火。”勝平爺爺對兒女們說:“豬都知道每天在家里陪主人,可自己的孩子卻不知道每天打個電話給老爹。”兒女們聽到勝平爺爺這樣講,頭都低下了。
豹子五歲的時候,就不是很好動了。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像個懶將軍。勝平爺爺的眉毛也白了。
又過了兩年,春天來了,杏花又開了。
豹子病了,勝平爺爺也病了。勝平爺爺支撐著身子來到豬圈看看豹子,豹子看到勝平爺爺,它無力起身,只是嘴里微弱地哼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醒來,雪白雪白的杏花落下來,覆蓋在豹子身上。勝平爺爺坐在豹子身邊,用枯葉一樣的手掌撫摸著豹子的頭對兒女們說:“你們不要把豹子賣給殺豬的,也不要吃它的肉,它陪了我十年,以后就把它埋在我墳邊,當個伴吧。”兒女們點點頭。勝平爺爺在當天晚上也走了。
勝平爺爺的兒女們覺得把豬埋在自家墳地里不合適,于是就把豹子埋在與勝平爺爺的墳頭互相遙望的一個小斜坡上,也算是滿足了勝平爺爺生前的最后一個心愿……
離蕭天摘自《家教世界》
26605017052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