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孫 莉

作者簡介

孫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編?。ㄒ患壸骷遥?、《青年文學家》顧問，在各級報刊上發表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等文學作品300余萬字，出版《留在荒原上的夢》《愛意荒涼》《星光閃爍》《混血兒》《迎著太陽行走》等多部長篇小說、傳記文學、兒童文學等文學作品，主編《大水作證》《歌頌輝煌》等多部文學作品集，發表《三天兩夜》《風瀟瀟》《混血兒》《嫁對老公有多難》《斷線的風箏》等多部影視作品，中英文對照版《北國佳人》入選1995北京世婦會大會組委會向大會獻禮作品，長篇報告文學《迎著太陽行走》為中國作家協會重點扶持項目，多篇散文作品被收入《中國散文大系》《青平果》等多部作品集，有作品被譯成日、俄文介紹到國外。

漫天飛舞的雪花，把冬的世界裝扮成了如詩、如夢、如幻的晶瑩童話。

雪花，經過漫長的耐心等待：等待著春發，等待著夏華，等待著秋實，等待著冬的寒冷。寒冷的冬天，是一個讓雪花等待了太久的世界。

雪花，只有在冷冽的冬天來臨的時刻，才會從水的母體中幻變成晶瑩剔透的六角形白色花朵。

六角形的雪花，是大自然賞賜給冬天最優美的禮物。下雪的日子，雪花從天空飄落時，是雪花最美麗的瞬間。雪花輕盈如鴻毛般隨風起舞，在天地之間呈現出獨特之美，似翩翩起舞的蝴蝶，似隨風飄揚的柳絮、楊花，給天地之間披上了一層潔白、神秘的紗幔。

在雪花的翩翩起舞中，浸透著冬天的莊重。沒有雪花裝點的冬天，世間萬物將無法忍耐冬的寒冷，更無法忍耐冬的寂寥。

雪花遇見冬，是一種緣。前世的緣，今生的緣，生生世世的緣。雪花與冬天相互依存，相互依戀，相互欣賞，釀造著肅穆與浪漫。被秋風掃盡鉛華、被冬凋零成枯的花草樹木，在雪花的紛揚中，呈現出獨特的靈性，在漫長的冬日里孕育著浸潤的生機，在被紛揚的大雪覆蓋的軀體中，品讀著冬的潔白素雅，凈化著它們曾經在繁華燦爛之時的紛雜思緒，用皚皚的白雪滋養著軀體，等待著春天的勃發。

推開為抵御寒冷而密封的窗，慢慢地品讀著、感受著雪的沁涼與美麗。雪花，像一只只飛舞的蝴蝶，扇動著輕盈的翅羽，順著窗口飛落到臉頰上，片刻的清涼變幻成水絲。片片雪花飄落在窗玻璃上，又無聲地滑落到窗玻璃的下端。

落雪遭遇狂風的日子，片片雪花仿若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從天而降，又襲地而起，呼嘯著、奔涌著，洗滌著世間的枯枝敗葉。時而，雪花又似含情脈脈的少女，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欣賞著高潔與淡雅。

清晨時分，雪花鋪就的潔白如棉的地毯上，留下一串兒時玩耍過的腳印，再回過頭來細細回味，是為自己的創意而驕傲，還是為破壞了纖塵不染而內疚？

寒意的莊嚴，狂風的呼號，將北方的城市與鄉村，將北方的山川與河流，將北方的樹、草、花包裹在白色的盔甲之中，呈現出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于是，我在雪花輕盈、朦朧的舞姿中，尋找著少年時代的影子。

那時，很小的我，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每當遇到落雪的天氣，都會揚起頭，張開嘴巴，讓雪花飛落進嘴里，涼涼的雪花即刻融為一絲滋潤。穿著媽媽做的布棉鞋，走在雪地上，鞋底沾上一個個漸漸長大的雪球，撞擊在雪地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摔著一個個的大跟頭。后來，在個頭兒長高些的日子里，每逢冬天來臨，我都會像男孩子一樣，在布棉鞋底蹬上一雙溜冰板，像男孩子一樣噌噌地在雪地上滑著，不僅避免了摔跟頭，還增加了上學和放學路上的速度。這個溜冰板是我同桌的男同學送給我的，是他用小塊的木板和兩根8號短鐵線做成的。后來，班里的女同學都學著我的樣子，在冬天上學和放學的路上，在冬天飄雪后的雪路上，穿上溜冰板，像一只只在雪地上飛舞著的小燕子。

那時，我跟隨著爸爸媽媽來到一個小山鎮，鎮子里的人家很少，學校離家很遠，上學的路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土路，路上的行人很稀少。在我們這些小學生上學和放學的時間段上，這條路上基本上沒有行人，更沒來來往往的車輛。那時，那個小山鎮上還沒有如今現代化的汽車，只有偶然間看到的人拉板車和拉著貨物的毛驢車。我上學的這個小學校，坐落在這個小山鎮的最南邊。沿著上學的這條土路邊上，流淌著一條曲曲彎彎的小河。冬天的時節，這條小河結了一層亮晶晶的冰，在冰層漸漸凍得結實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學生就在這條冰河上穿著滑冰板穿梭著。上體育課時，體育老師也會帶著學生們穿上真正的滑冰刀，在冰河上練習滑冰。冬天的冰河，是小山鎮的孩子們天然的滑冰場。飄雪的日子，冰面上落著一層或薄或厚的白雪，冰面會更加的滑潤、晶瑩，在冬陽的照耀下，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

在放寒假的日子里，會拉著雪爬犁，跟著左鄰右舍家的男孩子到小山鎮的山上拉柴。拉柴的隊伍里，都是男孩子，只有我一個女孩子。我是家里的長女，爸爸媽媽都要去集中勞動，如果我不去拉柴，家里就沒有柴用來做飯，沒有柴用來取暖。那時，那個小山鎮里的人家都用木頭柈子燒火做飯，在冬天里用木頭柈子燒火取暖，把炕燒得熱熱的，把爐火燒得旺旺的，把連接著爐膛的火墻燒得燙燙的，家里才能暖暖和和的。

在下雪的日子里，我和鄰居家的幾個孩子，伴著紛紛揚揚的漫天大雪，把積雪堆成一個圓圓的大雪堆。用戴著棉手悶子的雙手把這個大雪堆拍打結實，在大雪堆上面再堆一個小些的雪球，把三個玉米穰子插在小雪球的正頂尖上當頭發，把一個玉米穰子插在小雪球的中間當鼻子，橫塞到鼻子兩側的玉米穰子當眼睛，在鼻子底下面再橫塞一個玉米穰子當嘴巴，在嘴巴的四周塞上一些玉米須當胡子，在下面的大雪球的正中間插上一個玉米穰子當肚臍眼，一個大雪人就完成了。于是，這個大雪人就陪伴著我們，迎接著一次又一次的大雪飛揚。每一次的大雪飛揚，都給大雪人換上一身潔白的新衣。

這個潔白的大雪人，就在一次次的大雪紛揚中，和我們這些堆雪人的孩子們一起迎接著新年的到來。

過元旦，過春節，都是我們這些小孩子們最大的期盼。

過元旦，過春節，都是我們這些小孩子最快樂的時光。

過年時，媽媽要做好吃的，還會給我們小孩子做新衣服穿。在期望過年時，個頭兒會長高一些，年齡會又長大一歲?？释L大，是小孩子們共同的心愿……

堆雪人時的那個小女孩兒和今天的我，相隔了很多年很多年，過去的日子就成了歲月。歲月會讓人遺忘很多陳年往事，但是，那個堆雪人的小女孩兒，卻深深地烙印在了記憶的深處。

紛飛的大雪，洗滌著陳年鉛華，喜怒哀樂、苦辣酸咸都隨著飛雪飄逝。天地之間的萬物，追隨著歲月中的過往。世界和生命在嶄新的年輪中，變得云淡風輕。

吟誦著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詩句，幻想著這位古代詩人在詠雪時的心境和處境，幻想著古代詩人頭戴斗笠，身披茅草結成的蓑衣，手持魚竿靜坐在冰凍的江岸，將魚竿頂端的釣魚線拋向空中垂釣片片雪花的片刻，是何等的浪漫與豪放。

思緒，在銀裝素裹的悠揚中馳騁著，在期盼新春來臨的日子里涌動著。

我在紛揚的大雪中，靜聽著落雪的聲音;我和紛飛的大雪一起，靜待著萬物勃發的春天的到來，靜待著新的一年的安謐、靜好。

瑞雪兆豐年，萬象喜更新。漫天紛揚的鵝毛大雪，孕育著萬物的勃勃生機，昭示著新的一年豐碩的收獲：收獲健康的身魄，收獲勞動所得，收獲著社會在發展進步中所創造的國泰民安與幸福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