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 光

袁東瑛

一定被濾掉很多雜質(zhì)

藍(lán)，像來自于另一個世界

略顯孤獨，奢迷

九月的海，鉆戒般跳動

像時光的刻度

在完成一個無法挽回的過程

不為人知的命運正與我的到來

密不可分

幾百年后，還會有人站在一塊巖石上

猜測死去的人的身份

海岸線有多長，海水就會走多遠(yuǎn)

它們不會憎恨彼此

而不斷涌入的時間

被磁鐵一樣的礁石吸附著

侵蝕后來者

并藏匿著一切消亡的事物

多少年過去了

依然有人喜歡在一塊石頭上尋覓

在咸水中品嘗個中滋味

或早早地等在海邊

看日出與日落在肩部的跳動

一閃一閃

我不能準(zhǔn)確地說出它的秘密

當(dāng)它抵達(dá)我的發(fā)梢

不知道它與我的密切聯(lián)系

就像一個喜歡分享快樂的人

給予了我一次大笑

而我經(jīng)常會哭，在它的消失中

一切，不過發(fā)生在我和它之間

遙遠(yuǎn)的距離，像一生的隔閡

被一時的沖動蒙蔽

現(xiàn)在，這束光透過窗幔射進(jìn)來

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它僅僅是一次次的經(jīng)過

而漫長的黑夜，還等在那里

光斜射的時候

我已經(jīng)看不見塔尖上的光芒

木魚敲著周圍的寂靜

而我是唯一的聽眾

遠(yuǎn)山，給天際一個輪廓

大雁南飛

給秋風(fēng)一個托詞：

天涼了

一生也會這樣度過

當(dāng)我一眼望去

山上的草

就悄悄地黃了

蜻 蜓

蜻蜓飛過來的時候

江水已經(jīng)退了

它點水的樣子常常被人取笑

而蜻蜓只在意水中作樂

光和影，誰作用了誰

雷雨交加時

哪一面翅膀被最先折斷

這深深淺淺的日子

誰都有可能低飛

讓草木帶著顏色，去下一個時令

讓長滿陽光的事物，透著亮

從沒有任何圖謀

讓生帶著長久的呼吸

兔子的尾巴變長

狗吠聽起來并不陌生

飄零的葉子走得不遠(yuǎn)

大雁只馱走寒霜

回頭望一望

小路纏繞著親戚的味道

沒有孤獨的老人和留守兒童

你不知望穿的秋水在哪兒

也沒有異鄉(xiāng)客

把漂浮的云當(dāng)作那縷炊煙

把天涯喊成爹娘

它愛倒影，一座山的或是一朵云的

也愛落日，余暉在身上

一點點成為它的黑夜

愛五月，兩岸的桃花

也愛九月的蜜桃，成熟的甜味

愛蒼茫的白雪，翠鳥叫空了的峽谷

它有孤獨且蒼涼的沉重

誰都帶不走的定力

那天，我選擇一塊石頭駐足

放上眼睛，細(xì)細(xì)揣摩

它的棱角與光滑形成了對比

仿佛一生充滿了矛盾的人

我想，它的愛恨都在此

傍水，卻不寄生

只是借水之勢，讓萬物流進(jìn)體內(nèi)

那些環(huán)繞，那些沖刷的聲音

還有爬在身上的青苔

都構(gòu)成了它

生活的全部內(nèi)容

（選自《海燕》2021 年10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