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康智 福建省霞浦縣沙江鎮畜牧獸醫站 福建霞浦 355100
生豬養殖在我國具有悠久歷史,歷史研究表明,生豬是最早被馴化的家養動物,為人類進化和生存提供了重要的食物來源尤其是營養來源。2012年起,盡管我國生豬生產出現了大幅增長,達2億頭,但動物疫病影響嚴重制約我國生豬生產效率和產業健康持續發展。長期以來,我國動物疫病防控的核心思想是“預防為主”,但對生物安全的要求偏低、偏少、偏軟。2013年農業農村部啟動動物疫病凈化項目,以生物安全為核心、動物野毒感染陰性為目標,認定了一批疫病凈化養殖場和種豬場,推動畜牧養殖行業的生物安全思考和實踐。2018年非洲豬瘟來襲,再次對我國生豬養殖造成致命威脅,并推動我國豬場生物安全的大幅升級。生豬產業經歷的慘重損失和“鳳凰涅槃”深刻證明,豬場生物安全已經成為有效抵御非洲豬瘟侵襲的關鍵措施,并且成為獸醫主管部門、規模豬場業主和相關從業人員的重點關注內容。
根據2016年版《OIE陸生動物衛生法典》,生物安全(Bio-security)是指一整套旨在降低病原體在動物群內和群間傳入、定植和傳播風險的管理和物理措施。聯合國糧農組織(2003)稱生物安全與農業的可持續性和環境保護直接相關,生物安全措施對防范動物感染病原體的風險非常重要。我國農業農村部《無規定動物疫病小區管理技術規范》定義生物安全為:為降低動物疫病傳入和傳播風險,采取消毒、隔離和防疫等措施,嚴格控制調入動物、運輸工具、生產工具、人員、飼料等傳播疫情疫病的風險,建立防止病原入侵的多重屏障,達到預防和控制動物疫病的目的。瑞典1986年禁止使用抗菌飼料添加劑后,豬群中出現的傳染病問題主要通過改善生產中的外部和內部生物安全來控制。歐盟和瑞典均通過立法方式,明確飼養者采取生物安全措施防控人畜共患傳染病傳播的法律義務。我國自始至終堅持“預防為主”的思路,實施以免疫、監測、移動控制和撲殺消滅相結合的綜合防控措施,并隨著無規定動物疫病區、生物安全隔離區、動物疫病凈化場(區)、無疫小區、區域重大動物疫病聯防聯控機制等形式的建設,不斷豐富和擴展生物安全概念。
業內通常將養殖場生物安全分為內部和外部2個部分,內部生物安全主要側重于場內疾病控制,防止出現擴散蔓延,外部生物安全則側重于防止疫病流出和流入。控制指標差異,決定了生物安全關鍵控制點的差異。國外養殖企業內部生物安全按飼養階段或操作關鍵控制點分為兩種,外部生物安全主要為生豬及精液輸入、物料輸入、糞污及病死動物處理等指標。國內養殖企業傾向于按照選址設計、場內布局、生產管理、防疫管理等將生物安全劃分為多個模塊,并于模塊下設置關鍵控制點。非洲豬瘟中南區防控辦將養殖場外周邊生物安全因素納入評價,形成生物安全組織架構、場外生物安全和場內生物安全三個模塊的評價模式。中國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動物疫病凈化場評估(2022版)中,將養殖場生物安全按照“過程可控、結果可靠、狀態維持”思路進行全面評估,劃分為人員管理、結構與布局、欄舍設置、衛生環保、無害化處理、消毒管理、生產管理、防疫管理、種源管理、監測凈化和場區檢測健康共11個板塊,涵蓋內部生物安全和外部生物安全,采用軟件管理和硬件設施相結合的形式,將人、車、豬、肉、料、廢和檢作為核心內容。農業農村部2019年《無規定動物疫病小區管理技術規范》借鑒國內外質量體系管理經驗,提出建立、運行、維持和評估生物安全體系的要求。
國內外普遍采用結構化訪談、商業化評價軟件和數學回歸分析,對生物安全狀況進行量化、半量化或定性分級。Wijesinghe等[1]使用專業軟件對斯里蘭卡80個肉雞養殖場進行生物安全評價、賦分和排序,并按“好”、“平均”和“差”進行歸類。Maria等[2]將愛爾蘭豬場生物安全風險因素與仔豬死亡率、育肥豬死亡率及平均日增重三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和關聯解釋。肖和良[3]、曾小云[4]對生物安全指標附以相應的分值,設置總分100分,以85分為生物安全達標場。經過專家充分研討和社會廣泛參與,中國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和中南區非洲豬瘟聯防聯控片區對養豬場生物安全的評估采用賦分制,逐項評審生物安全要素,并對養殖企業進行打分,中國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還將生物安全得分作為企業獲得國家級動物疫病凈化場的基本前提。上海市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將生物安全風險因素與乳牛場布病情況開展相關性分析,查找影響規模乳牛場布病防控的關鍵性因素,建立乳牛場布病凈化風險控制模型,并應用于布魯氏菌病非免疫凈化區的建設和實踐,取得積極進展。
4.1 豬場生物安全體系的建設 自非洲豬瘟傳入我國以來,豬場生物安全被提上了史無前例的高度,各級政府、部門、生豬養殖從業人員都從理論、技術和實施上進行了全面探索,形成了一系列生物安全標準、規范或體系,尤其是農業農村部推出動物疫病凈化場評估和無疫小區評估后,引導養殖行業從“打苗防控”向“生物安全防控”轉變,有力促進了我國畜牧產業提檔升級,有力保障了畜牧種源健康。但目前關于豬場生物安全的建設,往往呈現重點不突出、過程無監督、效果無評估的“三無”狀態,尤其是我國幅員遼闊,各地地理環境、養殖密度、養殖結構、生產方式、養殖水平、消費習慣天差地別,用一套標準規范所有養殖企業并建立一致的生物安全體系,既不科學,也不現實。建議一是區分行業指導和行業規范,立足目的導向,行業指導以技術部門、行業協會、畜牧獸醫學會等為主制定,立足高標準,應細盡細,旨在為行業健康發展提供全面的、準確的和深入的技術指引。行業規范以政府管理部門為主制定,以底線要求為主,兼顧引導性要求,旨在為行業大部分或絕大部分養殖企業設定準入門檻,為行政法規的實施提供具體細則。二是區分傳入風險、場內擴散風險和場外傳播風險,基于不同的防控目的或政策需要,對不同風險設置相應的生物安全要求。從行業指導角度看,三個方面風險的防范缺一不可;從行業規范角度看,應側重在傳入風險和場外傳播風險,場內傳播風險應以突出生產經營主體責任為宜。三是行業規范中,應適當納入地理環境、養殖密度、養殖結構、生產方式、養殖水平、消費習慣等因素,各地要堅持“無疫不傳入、有疫不擴散”的底線,因地制宜建立本地生物安全規范,尤其要考慮產區、銷區、冷鮮肉或凍肉食用習性等經濟社會因素對生豬調運的調控作用。四是區分場群安全和區域安全,明確場群安全和區域安全建設互有區分、相互促進、互相影響的關系,在不同建設時期,各有側重,逐步推進。五是突出核心區和緩沖區的概念,在區域生物安全中,基于風險控制理念,突出分級管理概念。大型規模化養殖場、凈化區周邊應建設一定的生物安全隔離區域,并采取相應的綜合防控和監測預警措施,著重考慮水流、野生動物及病死動物運輸的影響。
4.2 豬場生物安全體系的評估 生物安全體系運行對提升養殖企業管理具有重要意義,但實踐中也存在執行不到位的情形。一是生物安全體系缺乏文件系統。當前生物安全體系側重對各個環節的獨立技術操作進行描述和要求,具有碎片性、臨時性、隨意性的不足,未參照ISO等管理規范形成體系化管理文件。建議規范管理的養殖企業,編制以管理手冊、程序文件、記錄文件為框架的文件系統,實現文件管理的系統化和規范化,提升體系運行水平。二是生物安全體系缺乏質量管理。當前生物安全運行主要停留在“要求怎么做”,對“做得怎么樣”沒有予以足夠重視。建議增加對生物安全體系的內外部評估,及時開展內審和管理評審,將管理評審納入最高管理者工作范疇。三是生物安全體系評價模式單一。當前,生物安全評估普遍采用賦分制,達到一定閾值后評價為生物安全“合格”。該做法適用于政府部門的生物安全管理工作,但由于體系的指標設置、分值權重、風險特征等較為主觀和隨意,賦分規則和閾值設定缺乏一定研究基礎。對養殖企業而言,應基于規范的管理體系,采用定性評價為主,根據養殖場實際情況,客觀評價生物安全各體系指標的適宜性和符合性,并予以實時調整。
4.3 豬場生物安全體系的應用 生物安全體系得到畜牧獸醫行業的普遍認可,并主要應用于以下幾個方面。在行業自律方面,養殖企業普遍在選址、布局和人、車、豬、肉、料方面增加投入,嚴格把控;在市場競爭方面,種豬和豬苗銷售時,養殖場及豬只安全成為市場的首要考量因素,從市場調查看,取得國家生物安全領域認證的養殖企業,其產品銷售價格顯著高于其他同類企業;在行政管理方面,新修訂的動物防疫條件合格證審查辦法,更加突出生物安全比重,并由簡單定量調整為基于專家組綜合評估的定性評價。農業農村部新出臺的種用動物健康標準,將養殖場生物安全放在首要位置。福建等地還對通過國家驗收的動物疫病凈化場給予一定的財政補助,并在畜牧獸醫政策上予以傾斜。目前,豬場生物安全的評價應用取得大幅度進步,但仍有進一步探索的空間,一是根據非洲豬瘟等區域防控要求,完善動物檢疫行政許可事項,在生豬調運方面探索動物產地檢疫、屠宰檢疫和養殖場生物安全的有機結合;二是加大生物安全在種豬生產經營方面的管理權重,借鑒食品藥品等行業管理經驗,在遵循產品質量安全法和實行種豬個體健康管理的同時,突出種豬場生物安全管理前置;三是建立區域生物安全信息管理系統,綜合地理環境、養殖狀況、關鍵防疫措施等信息,整合畜牧獸醫政府資源和養殖企業關鍵節點數據,提升政府部門行業管理智能化、遠程化和實時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