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柏順
清廉湖南建設不僅作為湖南實現基本現代化的重要目標和重要保障被寫入《湖南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其具體實施的路徑、方法也已經為《意見》等政策文件所規定。
筆者作為長期從事廉政研究的學者,《意見》前期調研到后期修改的參與者,近二十年來湖南省反腐倡廉建設許多重大政策制定與實施的親歷者、見證者,在高度擁護省委決定,對清廉湖南建設滿懷期待的同時,為助推清廉湖南建設,特提出持續開展湖南省公眾腐敗感知和反腐敗成效感知年度調查(以下簡稱民意調查或年度廉情調查)的建議。實施年度民意調查作為香港等地清廉建設的成熟做法與經驗,將這一調查的持續實施作為一項機制,對清廉湖南建設還可以有多重意義。
確保黨與民眾始終心意相通
“人民群眾反對什么、痛恨什么,我們就要堅決防范和打擊。人民群眾最痛恨腐敗現象,我們就必須堅定不移反對腐敗。”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我國的反腐敗,從政治高度來說,首要目標在于順應民心,鞏固黨的執政地位。從上述意義來說,黨所領導的全面從嚴治黨和反腐敗斗爭是順民心、達民意,黨和人民心意相通,必然獲得人民群眾支持。
不過,人民群眾對反腐倡廉工作的支持擁護,需要有表達渠道和恰當的持續輸入機制。迄今為止,紀檢監察信訪、舉報等機制,作為案件線索的重要來源,本身也是對反腐倡廉工作的支持。不過,對于反腐倡廉整體工作的支持,當前仍然缺乏恰當的專門渠道。而同頻共振、息息相通,持續表達支持和期盼的機制渠道更是有待建立。我們當然可以選擇建立其他渠道機制;但通過反腐敗民意調查,則是最直接、最專門的機制。
在這方面,我國香港有值得借鑒的經驗。雖然“香港勝在有ICAC”的廣告深入人心,但香港廉政公署在從事反貪大業時,一開始就認定香港反腐敗的勝利最終取決于香港民眾的支持。因此,廉政公署一方面教育和動員香港民眾參與反腐,另一方面也致力于構建民眾表達合法性支持的機制渠道。除了四個咨詢委員會吸納社會賢達等社會精英予以監督與支持,周年民意調查也是一個十分有用的機制。在這當中,香港民眾對反腐敗事業、對反腐敗機構的支持可以說是廉政公署持續開始反腐敗工作、不斷改進反腐敗工作的強大動力。

因此,通過持續開展的周年民意調查及時、持續獲取民眾對正風肅紀、清廉建設及黨的事業的支持,不僅必要,而且可行。
為清廉建設的精準發力提供依據
年度調查可以全面掃描民眾對湖南建設各個領域的腐敗感知,可以為下一階段甚至次年在清廉湖南建設方面精準識別腐敗風險點,及時調整政策與工作用力點,實現精準施策、精準發力提供重要依據,使清廉湖南建設工作持續改進,包括紀檢監察工作在內的反腐倡廉各方面工作高質量開展。
湖南省廉政研究基地自2007年開始出版基于調查的《廉政研究報告》,2015至2018持續開展的年度廉情調查,為我省反腐倡廉實現精準發力提供了咨詢意見,做了有益嘗試。比如,在調查當中,包含對10個系統、領域腐敗嚴重程度、普遍程度的感知,結果表明,醫療衛生、教育竟然出乎意料地多年排在民眾腐敗感知的前5位,這或許出人意料。因為無論從貪腐金額大小、職務高低、經濟損失大小等方面來衡量,這兩個領域都不應該排在如此靠前的位置。隨后進行的補充深入訪談,以及我們所做的理論分析,都表明這一結果其實從民眾感知的視角來看是合乎邏輯的:一是它與民生和人民群眾的直接利益、可直接感知、直接經歷相關,另一個是與民眾對不同群體、不同類型的腐敗行為的容忍度相關。在醫療衛生、教育和公共服務等方面,微腐敗都令人難以容忍。相關的調查結果及相關的反腐敗政策建議,可以證明其對反腐倡廉實務工作精準發力、高質量開展的實際價值。
為清廉湖南社會的行穩致遠把脈
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清廉建設總體包括廉潔政治與廉潔社會兩個方面,反腐的“破”與倡廉的“立”兩個向度,《意見》當中的目標既包括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也包括社會清朗;方法既包括正、肅、反,也包括導、引、化。廉潔社會的建設,更需要后一種方法助力,以優良的黨風政風導引民風社風,化風成俗。而經驗表明,在推進廉潔社會建設方面容易操之過急,容易強迫命令、簡單粗暴,從而導致群體性事件乃至顛覆性失誤。年度民意調查包括對民眾價值、習俗、慣例的調查,可以提供情況分析,確保既要堅決去除陳規陋習,移風易俗,又要化風成俗,確保廉潔社會建設平穩有序開展。
例如,在《意見》當中,有著“建設清廉鄉村的目標”,也提出“用好村規民約,推動移風易俗”。我們前期的調研尤其是對鄰省所做的調研當中,都發現了個別地方政府所定目標內容上有時存在不切實際問題,如目標規定制定與執行的簡單粗暴或是內容過于繁文縟節,從而既使得相關政策最后無法執行,損害基層黨和政府威信,又損害民眾的民主權益,與國家治理、社會治理現代化的要求不符,也無法彰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優越性。相關調研的持續開展,將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改變上述情況。

為清廉湖南建設提供量化參照
最后,實施年度民意調查可以為《意見》當中清廉湖南建設的總體目標和階段性目標是否實現、實現程度有一個相對可以量化的量度與參照。
《意見》提出的階段性目標從五年直接跳到十五年,稍顯“粗線條”,階段性目標還可以更為細分;在五年、十五年階段性目標的設定上,基本上仍然是定性的,作為政策文件當然并無不妥;但其中如“群眾滿意度明顯上升”之類的目標,雖是定性目標,仍可以做到定量。而且為嚴謹起見,必然會要求有一個參照、對比與量度,否則無從判斷上升還是下降、上升幅度的高低,等等。
如果民意調查委托第三方如高校、智庫持續開展調查,這種量度與參照還可具備更多的參考價值。《意見》中規定建立健全第三方評價機制,切實強化考評結果運用,并將這一做法貫穿各級領導班子和領導干部考核評價使用之中。這一規定同樣可以通過年度廉情調查等方式加以落實。
(作者系湖南省廉政研究基地、湖南大學廉政研究中心首席專家,教授,博士生導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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