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認識“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的內涵

陳錫喜

【中圖分類號】D262.6 【文獻標識碼】A

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只要我們不斷清除一切損害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的因素，不斷清除一切侵蝕黨的健康肌體的病毒，就一定能夠確保黨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把確保黨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作為黨必須長期堅持的寶貴經驗和精神財富，在黨的正式文件中是第一次。深刻認識其內涵，對確保黨在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史進程中始終成為堅強領導核心無疑具有重要思想價值。確保黨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這三個“不變”的核心要義，是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具體分析，可以從三個維度來把握其內涵。

黨的一大確定黨的名稱為“中國共產黨”，大會通過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明確“革命軍隊必須與無產階級一起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消滅資本家私有制”，這就確定了中國共產黨的性質。黨的二大制定的第一個黨章，在揭示出中國社會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性質的基礎上，第一次提出了明確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綱領的同時，強調中國共產黨是無產階級中最有革命精神的分子所組成的政黨。以后的備次代表大會通過或修改的黨章，都沒有改變黨的名稱，同時盡管表達文字有所不同，但開宗明義都規定了黨的中國工人階級先鋒隊的性質。

按照馬克思主義的黨建思想，共產黨之所以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是由三個因素決定的。其一，組織成分的先進性，即它“是各國工人政黨中最堅決的（在1888年英文版恩格斯修改為‘最先進的和最堅決的部分’）、始終起推動作用的部分”。其二，代表利益的先進性，即它不僅代表工人階級的利益，而且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即它“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其三，奮斗目標的先進性，即它要實現“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的“聯合體”①這樣的全人類解放的共產主義。

中國共產黨作為工人階級的先鋒隊組織，在先進分子的組織成分、以人民為中心的宗旨以及為實現共產主義而奮斗的最高理想這三個方面，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首先，先進分子的組織成分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組織保證。黨章規定，中國共產黨黨員是中國工人階級的有共產主義覺悟的先鋒戰士。這從政治上規定了組織成分的先進性。當然，這一成分的先進性，并不取決于個人的出身或職業，而是要求黨員從入黨那天起，就應該具有工人階級的先進性和共產主義覺悟。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由于中國社會性質的特殊性，黨員成分絕大多數是農民和知識分子，但是，一方面，他們入黨并不是代表他原來的出身的階級或階層的利益;另一方面，為了使他們能真正在思想上入黨，毛澤東同志提出了把思想建設放在首位的“黨的建設的偉大工程”。從組織上看，每一屆黨代會通過或修改通過的黨章，都規定了黨員必須履行的義務和遵守黨的紀律，以此來確保黨的組織成分的先進性。

其次，為最廣大人民謀利益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價值保證。“七一”重要講話指出：“中國共產黨一經誕生，就把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確立為自己的初心使命。”黨的二大通過的決議案，確定了中國共產黨是“為無產群眾奮斗的政黨”。抗日戰爭爆發后，毛澤東同志根據中國國情以及形勢和我們黨任務的變化，提出了先進性和群眾性相統一的黨建思路，即“建設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②黨的十六大修改的黨章在“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先鋒隊”的論斷后加上了“同時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既體現了黨的先進性和群眾性的統一，更體現黨的初心和使命。這符合馬克思主義關于共產黨不僅代表工人階級利益，而且代表著整個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利益，是階級性和人民性相統一的思想。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馬克思主義第一次站在人民的立場探求人類自由解放的道路，以科學的理論為最終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理想社會指明了方向。”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共產黨要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站穩人民立場，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強調我們黨沒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從來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團、任何權勢團體、任何特權階層的利益，這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堅持并豐富了毛澤東同志提出的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在價值立場上的先進性。

最后，為共產主義而奮斗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理想信念保證。黨的一大規定了黨“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直到階級斗爭結束”，從而確定了實現共產主義的目標。黨的二大在提出民主革命綱領的同時，明確黨的最高綱領是實現共產主義。此后，盡管在實踐上黨內出現過右傾或“左”傾錯誤，但從整體上說，黨的奮斗目標始終是實現最低綱領和最高綱領的統一，也就是把最高綱領作為最終目標，以此來激勵黨員投身到為最低綱領而斗爭的實踐、并把握過渡到下一階段斗爭的大方向。毛澤東同志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主要矛盾發生階段性變化時，告誡全黨要實踐最低綱領、不忘最高綱領。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教育引導廣大黨員、干部把踐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和堅定共產主義遠大理想統一起來”。為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是共產黨人的政治靈魂，是共產黨人經受住任何考驗的精神支柱。”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不忘共產主義遠大理想，是共產黨保持先進性的根本。

中國共產黨在任何歷史時期要實現最高綱領和最低綱領的統一，就需要把實現共產主義的“目的因”轉化為領導革命的“動力因”。在馬克思主義范疇中，“革命”有狹義和廣義兩層含義，狹義的革命是指推翻舊政權的政治革命，而廣義的革命則包括生產力、生產關系乃至上層建筑備領域變革在內的社會革命。在進行政治革命的基礎上推進廣泛的社會革命，是無產階級政黨的本色。

中國共產黨領導新民主主義的政治革命推翻了舊政權，獲得了全國性執政黨的地位，但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并不意味著革命任務的結束，并不意味著它的使命將由革命黨轉向執政黨而“告別革命”，因為執政對共產黨而言，只是領導廣義的社會革命從而實現最高綱領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這也正是無產階級革命與農民起義乃至資產階級革命的本質區別之所在。新中國成立后，我們黨繼續領導了社會主義革命，消滅了在中國延續幾千年的封建剝削壓迫制度，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因而，中國共產黨在執掌全國政權后，其身份標識，應該是革命黨、領導黨和執政黨的“三位一體”。如果在掌握全國性政權后，改變革命黨的本色，放棄領導地位，則會蛻變為西方多黨制度中的執政黨。

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要保持無產階級革命黨的本色，是因為它既需要繼續領導社會革命，又需要勇于進行自我革命。

其一，保持無產階級革命黨本色需要繼續領導社會革命。黨的一大制定的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就規定：“黨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實行社會革命。”中國共產黨正是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改革開放的“第二次革命”以及新時代的偉大斗爭這四個歷史時期社會革命的進程中，才實現了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成果，也是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繼續，必須一以貫之進行下去。”作為身兼革命黨、領導黨、執政黨三重身份的中國共產黨，繼續領導社會革命，既是進行偉大斗爭、推進偉大事業的需要，也是不忘初心、保持革命精神的需要。一方面，在進入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國內外許多結構性矛盾逐步暴露出來，各種矛盾風險的挑戰源和挑戰點相互交織、相互作用，在可能面臨的重大風險和強大對手面前，總想過太平日子，不想斗爭是不切實際的。我們黨依靠斗爭創造歷史，更要依靠斗爭贏得未來。我們必須把握新的偉大斗爭的歷史特點，戰勝前進道路上的一切艱難險阻，不斷奪取新時代偉大斗爭的新勝利。另一方面，當前強調領導社會革命，也是要激勵開拓進取的革命精神，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就不要忘記我們是共產黨人，我們是革命者，不要喪失了革命精神。”要鞏固黨的領導地位和執政地位，就需要全黨保持革命精神。

其二，保持無產階級革命黨本色需要繼續勇于自我革命。作為一個長期執政的黨，毛澤東同志對于如何跳出治亂興衰的歷史周期率作出了明確的回答，那就是“讓人民起來監督政府”。經過百年奮斗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新的實踐，我們黨又給出了第二個答案，這就是“自我革命”。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全黨要以自我革命的政治勇氣，著力解決黨自身存在的突出問題，不斷增強黨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經受‘四大考驗’、克服‘四種危險’，確保黨始終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堅強領導核心。”

勇于自我革命是我們黨最鮮明的品格和最大的優勢，也是我們黨區別于其他政黨最顯著的標志。中國共產黨從誕生那天起，便不斷強調黨自身建設的純潔性，為此，它既同黨內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作斗爭，又同各種錯誤路線作斗爭，更同自身的錯誤作斗爭。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們黨通過學習和比較，既總結了兩次勝利的經驗，更總結了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錯誤和王明“左”傾教條主義錯誤而造成的兩次失敗的教訓，才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問題上統一了思想，從而充分認識到中國革命的規律，使中國革命從此由勝利走向勝利。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即使出現“大躍進”運動、人民公社化運動等錯誤，也是我們黨自己堅決予以糾正的。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正視事業發展和黨的建設的“瓶頸”，勇于自我革命，從而解決了許多長期想解決而沒有解決的難題，辦成了許多過去想辦而沒有辦成的大事，實現了歷史性的變革。

我們黨之所以偉大，不在于不犯錯誤，而在于從不諱疾忌醫，敢于直面問題，勇于自我革命。而我們黨之所以勇于自我革命，根本原因在于它沒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扎根群眾成為我們黨敢于刀刃向內、自剜腐肉的基因，加上人民的監督，從而創造了有別于西方“三權鼎立”的新的政治文明。

總之，只要我們黨堅持以偉大自我革命引領偉大社會革命，以偉大社會革命促進偉大自我革命，就一定能確保不改變無產階級革命黨的本色。從思想維度上看，要確保馬克思主義學習型政黨的

共產黨之所以是共產黨，關鍵在于它的指導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因此，共產黨要想不變無產階級革命黨的本色，需要確保作為馬克思主義學習型政黨的氣味不變。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實踐證明，馬克思主義的命運早已同中國共產黨的命運、中國人民的命運、中華民族的命運緊緊連在一起，它的科學性和真理性在中國得到了充分檢驗，它的人民性和實踐性在中國得到了充分貫徹，它的開放性和時代性在中國得到了充分彰顯！”中國共產黨人依靠學習創造了歷史，更要依靠學習走向未來。這是建設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必要條件，也是得以領導社會革命和勇于自我革命而確保黨不變色的重要保證。

一方面，要繼續引領偉大社會革命，需要加強學習。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全局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交織，使我國發展進入各種風險挑戰不斷積累甚至集中顯露的時期，在這樣的背景下，要繼續領導好社會革命，需要全黨有奠定在科學把握“兩個大局”基礎之上處驚不變的戰略定力。而科學把握“兩個大局”，單靠經驗思維是無能為力的，需要有科學的理論思維和正確的價值導向的引領，而這就需要崇尚學習和善于學習，不斷提高運用馬克思主義分析和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不斷提高運用科學理論指導我們應對重大挑戰、抵御重大風險、克服重大阻力、化解重大矛盾、解決重大問題的能力。

另一方面，要促進偉大自我革命，需要加強學習。黨員領導干部除了政治上的戰略定力外，還要有基于理論修養基礎上的黨性的堅定。共產黨人要勇于自我革命，就需要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而只有堅持真理，才能堅守理想。真善美是統一的，中國共產黨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共產主義理想信念的價值追求，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對歷史規律揭示的科學性基礎之上的。不重視學習，忙于事務，思想就容易庸俗化。而讀書學習，既是改造客觀世界的需要，也是改造主觀世界之必然。共產黨人的高尚人格、美好操守和凜然正氣，不會隨著黨齡工齡的增長或職務的升遷而自然提高，它是需要自我修煉的，這種修煉的根本途徑是在實踐中堅持學習。

無論是領導社會革命還是勇于自我革命，都需要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習歷史，向人民群眾的實踐學習。

習近平總書記結合新時代的偉大斗爭，強調要學習唯物史觀和唯物辯證法，特別是馬克思主義關于人類社會發展規律、堅守人民立場、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人民民主、文化建設、社會建設、人與自然關系、世界歷史以及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等思想，不斷開辟21世紀馬克思主義新境界。除了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光輝思想，習近平總書記還強調學習馬克思胸懷崇高理想、為人類解放不懈奮斗的人格，不畏艱難險阻、為追求真理而勇攀思想高峰的精神，以及為推翻舊世界、建立新世界而不息戰斗的精神。因此，“共產黨人要把讀馬克思主義經典、悟馬克思主義原理當作一種生活習慣、當作一種精神追求，用經典涵養正氣、淬煉思想、升華境界、指導實踐”。

黨員特別是領導干部要學習歷史，這不僅是樹立愛國主義情感的需要，更是從歷史中看成敗、鑒得失、知興替從而汲取智慧乃至教訓的需要。近年來，基于個別黨員特別是少數領導干部對黨史和新中國史很不熟悉、對改革開放史不大熟悉、對社會主義發展史更不熟悉的現狀，習近平總書記特別強調全黨要加強以黨史為重點的“四史”學習，從而總結歷史經驗、把握歷史規律，增強開拓前進的勇氣和力量，堅定走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以豐富人類文明新形態。

黨員特別是領導干部要向群眾的實踐學習。黨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同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的群眾路線是統一的。要做到一切從實際出發，理論聯系實際，就必須向群眾學習，充分尊重人民所表達的意愿、所創造的經驗、所擁有的權利、所發揮的作用，自覺拜人民為師，不斷從人民群眾中汲取營養和力量，從而做到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作者為上海交通大學講席教授、高校中國共產黨偉大建黨精神研究中心專家委員會委員）

【注：本文系教育部專項重大攻關項目“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原創性學理化學科化闡釋與高校思政課教學內容建設研究”（項目編號：20JDSZKZ01）、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后期資助重大項目“新時代高校思政課內涵式發展研究”（項目編號：20JHQ001）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4、42、53頁。

②《毛澤東選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02頁。

責編/謝帥 美編/王夢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