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張士舜治癌經驗

袁 素 李世媛 郭彥楠 畢俊芳

張士舜主任中醫師（以下簡稱張老），全國第三、四批、河北省第四批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傳承工作指導老師，河北省首屆名中醫，從事臨床工作60年，他從通法抗癌、補腎抗癌、扶正抗癌等諸多方面出發，治療各系統腫瘤療效顯著。筆者有幸跟師學習其治癌經驗，總結其治療各系統良惡性腫瘤的方法，收獲頗豐，現總結如下，以饗同道。

1 通法治癌

1.1 通法治癌淵源 “通”的基本思想源自于《內經》，是在仲景“五臟元真通暢，人即安和”思想指導下建立起來的一種治療大法[1]。“通法”是中醫的重要治法之一，所謂“通”，《說文解字》云：“通，達也。”《易經·系辭》云：“往來不窮謂之通”。“通”是人體各臟腑正常運行和保持平衡的前提，若由于各種原因出現臟腑經絡等不通，則會導致人體氣血陰陽的失調，五臟功能失衡[2]。中醫八法汗、吐、下、和、溫、清、補、消，是中醫教科書中治療疾病的經典之法，而“通法”在中醫古籍中雖有提及，但一般為通腑、通乳、通淋、通絡、通經，在良惡性腫瘤的治療中談及甚少。中醫認為，癌癥的病因病機是臟腑功能失調，導致氣血津液運行失常，從而產生氣滯、血瘀等等病理變化。張老認為均可總結為“不通”。人體之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皆可不通，故皆可生癌。故要想不生癌，必須阻斷其生癌之路。如何阻斷？如何通氣血陰陽及經絡是其關鍵。這也就是張老平時提出的通法治癌。

張老臨床中重視通法，常與辨證論治、病理論治密切結合，每獲良效。楊文勇[3]認為，如若以后將通法列入中醫常見治法中，八法增加為九法，并在理論上得到公認，讓中醫藥在治療各種疾病上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張老也認為，通法治癌并不是單一的，可與汗吐下和溫清補消八法結合進行，也將會與堅者削之，結者散之，損者益之等綜合治療，必會事半功倍。

1.2 通法治癌常用藥 張老的通法治癌常使用王不留行、漏蘆、路路通等具有疏通作用的中藥。王不留行用量宜大，一般90～120 g，疏通乳管，為疏通藥。現代藥理研究：王不留行提取物能顯著抑制H22移植性腫瘤的生長[4]。漏蘆苦寒，清熱解毒，消癰散結，通經下乳。周婷等[5]研究，漏蘆抗肺腺癌活性較強。張老臨床上用于胃癌、肺癌、乳腺癌等腺癌，效果明顯。路路通辛苦平，通絡，下乳，張老臨床上常常將漏蘆、路路通兩藥配伍使用，或者三種疏通中藥選取一種或者兩種使用，防止耐藥。

2 補腎抗癌

2.1 補腎抗癌淵源 張士舜主任中醫師1981年提出補腎抗癌的理念[6]。補腎抗癌理論是在古代名醫趙獻可、張介賓、張璐、羅國綱、陳士鐸等醫家經典理論的基礎上提出并加以發展。近年來，張老以補腎為主治療腫瘤的理論進一步發揚、發展、深化，結合辨病論治，逐漸形成了更加系統的理論與治療模式，給中醫治療腫瘤找到了新的切入點。腎為先天之本，古人稱之為“命門”。張老認為補腎是治療腫瘤的根本。補腎抗癌關鍵是運用好補腎。補其不足，瀉其有余。大法好定，具體運用是復雜的、艱難的[7]。筆者在《中國中醫藥報》名醫名方欄也整理發表了張老的補腎名方—黃玉地黃方[8]。在臨床上以補腎為大法，治療各系統腫瘤的治療，療效明顯。

2.2 補腎抗癌首先要陰陽平衡 內經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張介賓說：“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從而創制左歸丸與右歸丸，以調補腎陰腎陽，使補腎之法漸趨全面。張老臨床中常常用大量的黃精、玉竹，配伍小劑量的仙茅、仙靈脾，即是這個道理。

2.3 補腎抗癌同時不忘健脾 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后天之本。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脾胃受損，則氣血乏源，精氣難充，而諸臟榮養虧乏，易于受致病因素侵害而損傷，就是說調治虛損中，必須著意于脾胃功能的恢復，配伍健脾胃之品，益化源，健中氣。張老在腫瘤治療全過程中，用熟地的同時，佐以小劑量的砂仁，就是這個道理。張老認為健脾胃應該是貫穿整個治療的過程。還有一點就是提倡中病即止，以免傷正。

3 扶正抗癌

“正氣存內，邪不可干”。中晚期的惡性腫瘤患者大多體質較弱，癥見：腰膝酸軟，少氣懶言，四肢無力，自汗，身熱，主要是以低熱為主，并以下午和晚上居多，持續時間較長，時輕時重。張老基于此，給予加味補中益氣湯。補中益氣湯源于金元時期李東垣《脾胃論》，用于治療“飲食勞倦，損傷脾胃”，有補中益氣，升陽舉陷之功。配伍特點是虛者補之，甘溫除熱。以此為基礎方治療舌淡苔薄白的腫瘤患者，頗有良效。方中炒白術健脾胃，大量使用還可以佐紅豆杉的寒涼，從而保護脾胃，這也印證了張老補腎同時健脾胃的理論。張老臨床炒白術常用到50 g，這也是張老臨證中霸藥的體現[9]。二防止紅豆杉副作用，加肉桂10 g。張老臨床上，扶正抗癌還常加靈芝、核桃枝、紅景天、刺五加等。

4 三辨治癌

中醫抗癌不僅要突出傳統的辨證施治，而且要結合現代醫學做到辨病理、辨病位，合稱三辨治癌。張老認為作為現代中醫，必須繼承經典中醫理論，但更要努力吸收現代科學研究成果[10]。中藥的優勢是多角度、多方位、多層次的防控體系。一線抗癌藥單純用紅豆杉，還是力量單薄。張老臨床上常常多用幾味抗癌中草藥。比如腺癌，常配合使用抗癌中草藥用藤梨根、蛇六谷、龍葵、白英等。蛇六谷為魔芋科植物，辛溫，歸肝脾肺經，化痰散積，消腫行瘀，張老臨床上主要用于抗腺癌，但是需要先煎60分鐘。鱗癌，配合冬凌草、紫草、山豆根、貓眼草等藥；小細胞癌加喜樹果、八角蓮、肉桂、桃兒七等。但臨床上張老使用一兩味即可，出現耐藥后再調為其它藥。這與西醫化療耐藥后調換其它方案是一樣的道理。另重用莪術，其揮發油抗癌力量強大。張老臨床黃芪配莪術治療腫瘤，莪術常常用到70 g，可謂霸藥，同時也體現了扶正抗癌。

5 病例舉例

5.1 乳腺結節 王某某，女，36歲，體檢發現多發性乳腺結節，其中一個乳腺結節為4a類。平素脾氣大，余無不適，脈弦細無力，舌淡紅苔薄白。張老辨證為肝郁氣滯為主，治以疏肝解郁，軟堅散結。給予逍遙散加王不留行90 g，紅豆杉20 g，三棱10 g，莪術10 g，15付，水煎服。患者自述用藥后乳房偶有疼痛。中醫講通則不痛，不通則痛。這正是此病人的反應，因為不通，運用了疏通作用的中藥，所以病人自覺有輕微疼痛。二診張老將王不留行調為120 g，紅豆杉調為30 g，三棱、莪術調為20 g以加大軟堅散結的力度。患者反應后續未再出現疼痛的感覺，考慮氣血陰陽已通。用藥1個月后，此患者復查彩超：乳腺結節3類。后續因種種原因此患者未再復查。張老臨床上使用霸藥常常從小量用起，循序漸進。紅豆杉的使用也是如此，臨床常常使用5～30 g，因偏寒涼，根據不同體質的人用不同的量，并在佐藥中加相應中藥如炒白術、肉桂等佐其涼性。

5.2 肺癌 劉某某，女，45歲，河北省鹿泉人，咳嗽、咳痰1個月，1985年11月就診。主訴：咳嗽、咳痰1個月，伴有痰中帶血，河北省某醫院診斷為左肺中心型肺癌，伴有左肺不張，氣管鏡檢查結果顯示：氣管阻塞；病理診斷為低分化鱗癌。無法手術治療。患者拒絕放化療治療，遂來我院就診。來院時癥見：咳嗽，咳痰，痰中帶血，氣短，腰酸，乏力，胸痛難忍，消瘦，納呆，活動不利。西醫診斷：肺癌（低分化鱗癌）；中醫診斷：肺積；辨證分型：腎虛痰結；治則：潤肺健脾補腎，扶正抗癌；治療經過：給予抗癌復方太極膠囊（由人參、牛黃、麝香、半枝蓮等20余種中藥組成）治療，同時服用六味地黃湯加味中藥治療。具體如下：熟地、茯苓、澤瀉、山萸肉、丹皮、肉蓯蓉、麥冬、五味子、淫羊藿、黃芪、白術、防風、紫草、仙鶴草、冬凌草、山豆根等藥。3個月后復查CT:左肺不張消失；氣管鏡：氣管阻塞消失；病理檢查結果：增生。停服太極丹，單服補腎消積中藥，中藥逐漸減少，5年后停服。2017年2月隨訪，其正常生活，無不適。

6 結 語

張老對于腫瘤病診療具有深厚的理論淵源，其學術思想自成體系，深入挖掘三辨治癌理論，補腎抗癌理論、通法治癌理論等體系。在臨床上，諸法密切結合，協調組方，融會貫通，常常事半功倍。同時借鑒現代藥理研究成果，從而很好的發揮辨病理論治，將中醫的理法方藥傳承下去，作用確切，用于臨床，療效明顯，值得我們深入繼承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