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復原古代美妝

文/李志飛

《木蘭辭》云：“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又云：“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從這些詩文中可以看出，古代的女子也愛化妝。那她們用什么來化妝呢？化的妝是什么樣的？古代服飾史研究者陳詩宇以文獻、圖像，實物為參照，揭秘古代女子化妝技巧，再現中國歷代女性的妝容之美。

陳詩宇

為古代女子服飾著迷

小學時，陳詩宇喜歡畫畫，常常對著歷史書臨摹，著迷于那些衣袂飄飄的古代人物。讀高中時，陳詩宇已經開始涉獵古代服飾。那時互聯網并不發達，在網絡上搜“唐代服飾”，最多能搜到《簪花仕女圖》《供養人》（敦煌壁畫）《都督夫人禮佛圖》，他只能從這些古代人物畫一窺古時女子衣著容貌。

被好奇心包裹的陳詩宇“掘地三尺”地找材料，甚至去考古報告里尋找壁畫、出土服飾的照片。圖書館里凡是關于古代服飾妝容的書籍陳詩宇都借來看，一邊學習一邊總結。大學后，陳詩宇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一個興趣小組，建立了學術愛好者論壇——服飾史論壇。2005年前后，他們在論壇上分享了大量服飾史相關的素材，分門別類地梳理，進行專題討論，成為大批服飾史愛好者的擁躉。

2020年，中央電視臺拍攝《國家寶藏》第三季，陳詩宇被聘為服裝顧問。《國家寶藏》第三季講述的是包括三星堆在內的九座歷史文化遺產、上下五千年的國寶故事。無論是靳東飾演的鄭和、楊紫飾演的文成公主，還是張子楓飾演的清代女天文學家王貞儀……精致的古裝造型都令人眼前一亮。

節目中，楊紫扮演文成公主，講述布達拉宮法王洞文成公主像的前世今生。陳詩宇根據出土的高宗初年前后長安皇室貴族女性墓葬中的服飾形象，以出土的唐代紋樣的紗羅及吐蕃的粟特織錦為參照，設計出了“楊紫版”窄袖短襦紅黃間色高腰裙的文成公主形象，讓觀眾直呼“又美又颯”。

楊紫扮演的文成公主

從服飾到妝容

陳詩宇覺得古代的妝容和服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為電視劇《清平樂》角色徽柔公主設計造型時，根據宋時女子“在嘴角兩邊點面靨（酒窩）”的傳統，陳詩宇為她設計了清純甜美的“珍珠妝”扮相，配一身紅色漢服，引發網友爭相模仿。

此外，陳詩宇開設“揚眉劍舞”微博賬號，科普古代服飾知識，也給網友講解古人化妝術。網友常常問古代的女孩用什么化妝，陳詩宇說，古人使用的化妝品都是從天然植物和礦物質中獲得。比如胭脂，古時以燕地產的紅蘭花葉,搗成汁凝固后便成了胭脂，所以胭脂最早叫“燕支”。而畫眉的材料則取自礦物質，古文記載“染青石謂之點黛”,即一種黑色礦物，取石黛放于石硯上碾磨，使之成為粉末，加水調和，制成為畫眉的材料。

2021年8月，陳詩宇和李芽合著的《中國妝容之美》出版。打開這本書，就像打開時光機經歷一次超酷的穿越。你能看見各個朝代女子妝容：周的清雅、秦的美艷、漢的清逸、唐的華麗、宋的淡雅、遼元的風情、明的端莊、清的融合。其中二十九組真實復原的妝容圖吸人眼球，從發型到首飾，從唇色到眉型，每一處細節都經過翔實的考證，完整地再現古代女子妝容。

先秦、唐、漢代妝

再現古代女子妝容之美

三千年前的周朝女孩化妝嗎？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們用什么來化妝？陳詩宇對周朝女子所用的化妝品作了考究。周朝女子比較流行的眉型是“蛾眉”，形似蠶蛾剛出繭時之眉角，彎曲且有眉毛的質感。除了“蛾眉”外，周時的楚女還畫“青色直眉”，即比較平直的一種眉形。

在底妝部分，周朝的女孩雖然沒有當今這么豐富的底粉，但這難不倒她們。她們用米磨成粉，施在臉上。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在三千年前的古代，這可算得上是一個創新。后來發現，這樣的粉底容易花，于是從礦物質中獲取朱砂施在面頰，稱之為“施朱”。用胭脂來畫唇，其紅色不比用口紅畫唇差。

除了眉黛、白粉、朱砂之外，周朝女子的化妝品中還有唇脂和面脂，擦臉的叫“面脂”，像今天女性用的潤膚霜；涂唇的叫“唇脂”，類似今天的潤唇膏。這些都是從動物體內或植物種子內提煉出的油質。周朝的女孩就認識到了對頭發保養的重要性，她們化妝品的名單里往往有一種稱之為“澤”的東西，就是一種潤發的香膏，即今天的頭油之類。難怪古代女子的頭發如黑綢緞，原來她們懂得保養。

在《中國妝容之美》一書中，一幅晚唐女子妝容復原圖非常搶眼。只見這個女孩畫著細細的蛾眉，雙頰緋紅，畫花鈿，左右額頭畫了紅色的花靨，眉心畫一朵淺綠色的花靨，可謂“滿面縱橫花靨”；頭上插著花釵，鳳簪，戴著金冠，繁復艷麗，雍容華貴。還有一幅唐代女子的妝容引人注意，簡直可以用“另類”形容。女子畫著“八字眉”，兩頰連著鼻梁施以淡淡赭石色，而嘴唇卻是用烏膏畫就，這就是根據白居易《時世妝》的妝容演繹再現的傳說中的“曬傷赭面妝”。唐代是一個包容、開放的時代，在審美上也比較張揚、外放，女子的妝容也是形式多樣且富于創造性。這樣的妝容讓人明白，原來千年前的古人也是時尚達人。

碎妝復原圖

曬傷赭面妝

滿面花靨妝

宋代崇文，因此，女子在妝容上是溫婉淡雅的。才女李清照也喜淡妝，“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當時她和趙明誠結婚不久，在夏天的一個傍晚，一陣驟雨過后，洗盡了白天的暑熱，天氣變得涼爽起來。李清照演奏完笙簧，坐在鏡前化了淡淡的妝，能聞著自己肌膚的陣陣幽香。

陳詩宇用細膩不失風趣的筆調介紹古代女子的化妝品和化妝術，帶給人們驚艷的同時，也慨嘆古人對美不懈的追求。為了更能直觀地展示古代女子的妝容，他和團隊用一年多的時間設計、打造、拍攝，還原歷代女子的妝容。一幅幅古代妝容的高清照片，讓人仿佛穿越到唐宋，一睹古代女子如花般瑰麗的容顏，窺見歷史更替的萬般氣象。

陳詩宇說，復原古人形象的過程就像破案，抽絲剝繭、曲折復雜卻樂趣無窮。復盤古代女孩妝容，也是為廣大網友揭開古人生活的謎底，讓大家直觀地看到古人衣著妝容的文明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