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海光,中國著名哲學家,曾從師于金岳霖先生。殷海光在短短的一生中,始終以一支筆與蔣介石當局作斗爭,最終遭迫害。在他不幸人生中唯一幸運的是遇到了夏君璐,兩人互相鼓勵和扶持,從他們多達兩百封書信中,我們可以讀到時代的顛簸翻騰。
佳人遇才子
1945年10月25日,殷海光隨著西南聯大的同學夏君賢來到重慶,小妹夏君璐給他們開門。
聊天時夏君璐了解到,在武昌中學讀書的時候,殷海光就已經開始在雜志上發表學術論文,讀高中二年級時,用課余時間從事翻譯,出版了長達40萬字的譯著《邏輯基本》。夏君璐知道殷海光如此出類拔萃,立刻對他產生敬佩之情。
夏君璐對殷海光熱情洋溢,白天帶他游覽重慶南岸風景優美的小鎮黃桷埡,夜里向他請教繪畫和詩詞。在此期間,夏君璐無意中發現,他們都喜歡李白的詩。
在殷海光離開后,夏君璐非常想念他,每天都盼望著他來家里。甚至在搬家后,夏君璐馬上給殷海光寫信,不僅將住址詳細告訴他,還在信中提醒他要經過哪些位置。
夏君璐出身名門,在5個孩子中,夏君璐排行老幺,深受全家人寵愛,因而養成率真、活潑、大膽的個性。知道夏君璐在和殷海光談戀愛后,父親夏聲卻堅決不同意。他說:“殷海光有思想有志氣,人品學識也不錯,只是性情孤僻,桀驁不馴,過于憂國憂民,憤世嫉俗,感情上易走極端,況且他還比你大九歲。”為了阻止夏君璐與殷海光見面,父親將她送到湖北省武昌圣希理達女子中學讀高中。
然而,夏君璐此時已墜入愛情的海洋,從此不能自拔。表面上夏君璐答應父親不再與殷海光來往,實際上她在寄給殷海光的信上卻寫下了滿滿的相思:“您會知道嗎?在這靜靜的深夜里,我正在憶念著您,深深地憶念著您。”
終成正果
1948年,殷海光被南京《中央日報》聘為主筆,時代的洪流把他推上政治舞臺。在1949年來臨前夜,他在給夏君璐的信中寫道:“現在我們所遭逢的是一百年來的大變局,真是非同小可。這一變亂,恐怕不是短時間所能終了的。在這一大變局之中,個人的生死存亡和悲歡離合,顯得多么渺小啊!”
此時,殷海光卻沒有逃難的打算,《中央日報》已經開始往臺灣搬東西,也有人規勸他快點做好走的準備,但他拒絕了。夏君璐寫了封信,對殷海光執意留在南京表示不解,并進行規勸:“假如《中央日報》搬到臺灣,您就應當去。您應繼續做這偉大的工作,全國人都在看您的怒吼。”
夏君璐的規勸對殷海光起到了作用,讓他改變主意,決定前往臺灣,后來他說:“這次來臺,大半出于你的意見。”
隨著局勢動蕩,父親夏聲意識到局勢非常糟糕,自己可能無法保護女兒,加上殷海光的真心和細心,最終允許她去臺灣投靠殷海光。
歷經幾天的跋涉,夏君璐搭乘的輪船終于抵達臺灣基隆港,殷海光親自到港口迎接,二人相見時的喜悅無法用言語形容。到臺灣3個月后,夏君璐順利考入臺灣大學,開始了四年的大學生活。殷海光在傅斯年邀請下,也去臺灣大學教書,但他們的見面機會依舊很少,不得不繼續以書信聯絡。
1953年10月25日,殷海光、夏君璐在臺灣結為伉儷,三年后女兒殷文麗出生,一家人隨即遷入臺北市溫州街18巷16弄,開始溫馨的幸福生活。
夏君璐追求殷海光,恰好用去八年時間,是典型的佳人追求才子。在回憶起這段經歷時,夏君璐說:“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是我非常喜歡他,只能拼命地追求。從四川追到江蘇,從江蘇追到臺灣,終于在臺灣和他結婚。”
不離不棄
然而,殷海光終是放不下那份國家責任,在臺大授課之余,他和胡適、雷震一起創辦了《自由中國》,并兼任主筆。《自由中國》推出的一系列社論戳到了國民黨的痛處,隨著“雷震案”爆發,編輯們被暗殺、被抓捕,殷海光也被特務日夜監視。沒有收入,只得靠夏君璐給人做衣服艱難度日。
因自由被剝奪,思想無法傳承,殷海光長年心情郁結,不幸罹患胃癌。在學生們的資助下,他做了手術,術后只能進食流質食物。于是,夏君璐在院里種了一小片麥子,每天早上給他打青汁;他瘦成皮包骨,無法走動,太陽挪到哪兒,她就把他抱到哪兒。她像陽光一樣,照著他心頭的冬天。
1969年9月6日,被禁錮11年之后,殷海光在夏君璐懷中含冤去世,年僅50歲。他的著作幾乎全部被查禁,夏君璐被迫帶著13歲的女兒遠走美國,隨身帶著的,是他們在戰亂年代中的兩百封書信。2011年,《殷海光全集》問世,他們的書信編入其中。他們的女兒殷文麗說:“假如有諾貝爾愛情獎,我覺得應該頒給我的父母。”
(摘自《海東時報》 聞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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