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警官,血樣有沒有收到?”2021年12月28日下午兩點半左右,一通電話打進了胡祥雨的辦公室,這已經是當天午飯后的第三通尋親咨詢電話。胡祥雨是四川綿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一大隊的教導員。2021年,為了加大打拐尋親力度,綿陽市公安局成立了以民警名字命名的打拐尋親工作室,胡祥雨就是其中之一。一年以來,胡祥雨工作室已經幫助152個被拐的孩子找到了親人。然而,一些失散的孩子并不愿意認親,這是胡祥雨面臨的最后難題。
失散孩子的父母跪倒在地
今年42歲的胡祥雨,一年以來,已幫助152個失散家庭重新團圓。
? 胡祥雨工作室主要由三個民警、一位輔警負責尋親工作。平日里,尋親的信息大量從各個平臺涌入,出現線索后,胡祥雨和其他民警要入村挨家挨戶問詢被拐賣兒童的信息,搜索一切和兒童家庭有關的線索。有時候在一個村子摸排,就是兩三個月時間。
? 讓胡祥雨印象最深的是他接手的第一個尋親案。一個自幼被拐走的27歲女孩在北京租房,她的室友與人發生糾紛,女孩作為證人被傳喚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給3人都采了血樣。而另一邊,綿陽市安州區的一對夫婦尋找女兒已經是第23個年頭,在公安局報了案采集了血樣后,便再也沒有音訊。女孩的血樣入庫后,在全國公安機關查找兒童信息系統上立即和安州區的這對夫婦血樣信息高度吻合。系統下達了指令:北京的這位女孩和綿陽市的一對父母高度疑似親子關系,需要進一步核查。
? 胡祥雨記得,自己把DNA比對成功的消息告訴那對父母后,他們來到他的辦公室里哭個不停,并跪倒在地表達感激。
最難的是修補隔閡
對于胡祥雨而言,最難的不是尋親的過程,而是如何幫助尋親的人修補長達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隔閡。就像胡祥雨著手的第一件尋親案。在確認相關身份信息后,他給女孩打去了電話。據他回憶,剛開始,對于自己身世一無所知的女孩完全處于吃驚的狀態,甚至質疑胡祥雨是騙子。胡祥雨提供了各項證明,女孩也向養父母確認了自己的身世。但女孩仍然一直猶豫,不愿認親。
“她和我說,‘我就在這生活了,我也不愿意去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況’。”胡祥雨覺得,不肯認親是人之常情,“兩個陌生人突然跟你說,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對很多人來說,需要有思想轉變的過程。”胡祥雨花了七個月時間勸說女孩認親。他察覺出女孩對于認親事件的敏感,便小心翼翼地試探。工作間歇,他給女孩發信息問候,“吃了沒?”“這兩天生活怎么樣?”“思想上有沒有轉變?”“愿不愿意和父母相認?”經過七個月的勸說,女孩來到了認親現場,和親生父母一起翻看幼時照片時,她終于在這對“陌生人”面前露出了“最真實的笑容”。
? 也有“無論如何都不愿認親”的人。胡祥雨記得,鄭州有一位40歲男子的電動車被小偷偷了,該男子報警,警方找回電動車后,對電動車進行了勘查,從上面提取了DNA信息。結果讓人意外,小偷沒有被比對出來,男子的“失蹤兒童”身份卻被比對了出來:他的父母曾經報案,采集的血樣入了綿陽當地的血庫。當時男子的父母已經去世,去世前交代自己的一兒一女找回被拐的那個孩子。
? 胡祥雨聯系到當事男子,不論如何做工作,他都不愿意認親。胡祥雨只能安慰尋親的兄妹緩一緩。
再難也要繼續干
胡祥雨如今已是刑警大隊里出了名的“尋親專家”,但仍然還有很多無奈的時刻。尋親工作存在大量歷年積案,時間久遠,給尋親增加了難度。有時尋人的辦法都使完了,資源都用上了,也不一定有結果。
? “DNA比對成功”也往往只降臨在“幸運兒”身上。胡祥雨說,在目前采集的500人血樣中,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夠直接通過DNA比對到其父母,還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夠分析到其親屬。剩下的,就成了懸而未決的尋親案。
“有些工作你可能做了十分的努力,最后只得到一分的結果。”有時候,胡祥雨與工作室的其他民警入村排查兩個月,卻未得到絲毫線索,尋親的工作又如同“針掉入大海里”。許多尋親者把胡祥雨當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們會不斷給胡祥雨打電話求助。
? 在胡祥雨工作室尋親的兩個微信群里,至今還有七百多人在尋親。談起下一年的計劃,胡祥雨聲音洪亮地說:“‘團圓’行動結束了,明年的尋親還是要繼續的嘛!”
(摘自《新京報》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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