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牧歌》唱出聞捷心聲

吳明寶 沈曉昆

今年3月，北京聯合出版公司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出版了“百部紅色經典”系列叢書，這套書匯集了梁曉聲、老舍、孫犁、楊朔、劉白羽等近百位具有代表性的中國現代著名作家的作品，其中包括鎮(zhèn)江籍詩人聞捷的《天山牧歌》。《百部紅色經典·天山牧歌》增加了附錄，收錄了聞捷其他經典詩篇約1300行。原版《天山牧歌》除了序詩，有6個專輯，37首詩，約2000行。《百部紅色經典·天山牧歌》相當于一部《聞捷詩選》。《天山牧歌》是聞捷的成名作之一，也是他的第一部詩集，1956年由作家出版社首發(fā)，據不完全統(tǒng)計，至今已經有7個版本。2000年，北岳出版社出版的《聞捷全集》將《天山牧歌》編入第一卷。2009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文庫·文學類·聞捷詩選》也將《天山牧歌》收入其中。本文就《天山牧歌》的幾首經典作品作一些淺顯的評析。

博斯騰湖濱的向導

《天山牧歌》的第一輯是《博斯騰湖濱》，共7首詩，約300行。博斯騰湖位于塔里木盆地東部邊緣，湖濱水草豐美，牛羊成群，居住著勤勞、勇敢而淳樸的蒙古族人民。這第一篇章的第一首詩的題目是《向導》，全詩共9小節(jié)，每節(jié)4行。詩人用5小節(jié)寫向導的英俊外貌、言談舉止，流露出小伙子對幸福生活和甜蜜愛情的向往，體現他的勤勞、樸實和智慧。接著，聞捷用四小節(jié)這樣描寫這位蒙古族年輕向導：

我試問假如有這樣一天，

垂死的敵人膽敢來侵犯，

夢想踐踏祖國的河山，

那時候他將如何打算？

他沒有立即給我答案，

卻放開韁繩、揚起皮鞭，

他的馬跑得一溜煙，

馬背上好像馱著一座山;

他縱馬躥過草墩，

他縱馬躍過壕塹，

他還用右腳鉤住鞍鐙，

翻身鉆在馬肚子下面……

他兜轉馬頭奔到我面前，

臉也沒有紅、氣也沒有喘，

他笑著問我：“那時候，

我能不能做個騎兵戰(zhàn)斗員？”

聞捷通過小伙子一系列矯健的動作、精湛的馬術、強壯的體質和不容置疑的語言，活脫脫地再現了湖濱草原上駿馬奔馳、內蒙小伙聰明豪爽的場景。第一輯的其余6首依次為《遠眺》《獵人》《晚歸》《宴客》《志愿》和《夜談》，從題目看，就充滿詩情畫意，詩人選擇博斯騰湖濱的最美的場景和人物，描寫了新疆解放后各族人民感恩共產黨和人民政府，辛勤勞動與幸福生活的情景。

蘋果樹下的吐魯番情歌

《天山牧歌》的第二輯《吐魯番情歌》也是7首詩，約200行。這是《天山牧歌》的精華部分，聞捷借助少數民族的勞動與生活景象，把愛情詩寫得真摯幽默。《吐魯番情歌》篇章中的《夜鶯飛去了》《葡萄成熟了》《舞會結束以后》《種瓜姑娘》等都是歌頌翻身解放后的吐魯番勞動青年幸福美好的愛情生活。其中，《蘋果樹下》最為精彩。前不久，安徽衛(wèi)視的大型獻禮節(jié)目《詩·中國》第二季的愛情詩專題介紹了從古至今的幾首經典，其中用8分多鐘誦讀并解析了聞捷的《蘋果樹下》。這首詩共5小節(jié)，每節(jié)6行，惟妙惟肖地描寫了維吾爾族青年的愛情經過。第一小節(jié)是倒敘：秋天的蘋果樹下，姑娘滿懷對美好愛情的渴望，聽到小伙子在唱歌，姑娘的心跳失去節(jié)拍……第二小節(jié)寫春天的蘋果樹下，小伙子用歌聲表達愛情，姑娘似乎聽不懂其中表達的意思，她說：別用歌聲打擾我。第三小節(jié)寫夏天的蘋果樹下，小伙子邊勞動邊唱歌邊把姑娘盯著，姑娘還沒有愛上他，忙著勞作，不耐煩地說：別像影子一樣纏著我。接著，詩人又用兩小節(jié)再寫收獲季節(jié)的秋天的蘋果樹下：

淡紅的果子壓彎綠枝，

秋天是一個成熟季節(jié)，

姑娘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是不是掛念那樹好蘋果？

這些事小伙子應該明白，

她說：有句話你怎么不說？

……蘋果樹下那個小伙子，

你不要，不要再唱歌;

姑娘踏著草坪過來了，

她的笑容里藏著什么……

說出那句真心的話吧！

種下的愛情已該收獲。

全詩巧妙構思，以蘋果作為象征體。以蘋果的成熟暗喻愛情的成熟。在采摘蘋果的時候，也采摘愛情的碩果。姑娘對小伙子的愛從春天的朦朧到夏天的討厭，迎來了秋天的成熟：整夜睡不著，等待著小伙子的表白。小伙子對姑娘從春天喜愛到夏天被姑娘不理解，等來了秋天的收獲季節(jié)，但那句話遲遲不好意思說，似乎不明白姑娘為什么笑。姑娘已經等得著急了，首先開口催促。最后，詩人代表讀者催著小伙子表白。當年維吾爾族青年的戀愛經過被聞捷表達得妙趣橫生。

果子溝哈薩克姑娘的愛情

《天山牧歌》愛情詩的精華部分還有第三輯的《果子溝山謠》，這一篇章有9首詩，約300行。包括《河邊》《追求》《賽馬》《愛情》《婚期》《送別》等，都是描寫果子溝哈薩克青年男女愛情的詩篇，每一篇都很出彩。在《河邊》，聞捷這樣形容河邊的青年男女：“兩個年輕的影子，映在小河里面，該不是雪山尖上，盛開了兩朵雪蓮？”

在《追求》的末尾，小伙子這樣表達對愛情的自信和執(zhí)著：“你臉上裝出對我冷淡，心里卻盼我留在你身邊，我固執(zhí)地追求著你啊，直到你答應我的那一天。”在《賽馬》的開頭，詩人這樣寫：“鄉(xiāng)親們哄地笑了，笑聲羞紅了我的臉，今天和我賽馬的人，正是我熱愛的青年。”姑娘對小伙子的愛慕掛在臉上，系在心里，對即將進行的賽馬充滿期待。在《姑娘》這首詩的最后，詩人這樣寫：“方才，飲馬的那個小伙子，對她嘀咕了什么，只有從白樺樹上溜下的風，能把這個秘密窺破……”愛情的美妙與神秘使讀者浮想萬千。

聞捷這樣寫戀人的《送別》：“萬依斯騎上青鬃馬，奔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蘇麗亞佇立的地方，山丹丹開得更紅更旺……”詩人描繪了一幅多么壯美的哈薩克戀人的送別畫面！筆者想特別推薦聞捷寫的《愛情》這首催人淚下的詩篇。這首詩寫了一位因追剿匪徒獲得勛章的年輕戰(zhàn)士，他在戰(zhàn)斗中失去左手。轉業(yè)以后，為了不給心愛的姑娘增添負擔和麻煩，他對姑娘不理不睬。姑娘對年輕戰(zhàn)士日思夜想、一往情深……最后三小節(jié)，詩人這樣寫姑娘的愛情：

在小河邊的白樺林中，

我聽到他痛苦的心跳動，

他說，他比過去更愛我，

所以更珍惜我的青春;

他請求我把他忘記，

祝福我愛一個健全的人;

然而命運已經這樣決定，

愛情已在我的心中生根……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

擁抱著他一吻再吻，

哪怕他失去了兩只手，

我也要為他獻出終生。

聞捷的愛情詩在這里進一步升華，既生動形象地寫了在正義戰(zhàn)爭中失去左手的年輕戰(zhàn)士想方設法逃避心愛的姑娘的熱烈愛情，請求姑娘忘記自己;更濃墨重彩地描寫姑娘對戰(zhàn)士的一片癡情的行為和堅定不移的愛情信念。詩人把對愛情的謳歌與新中國的新疆青年熱愛勞動、追求美好未來與幸福生活的高尚道德情操緊密結合起來。

聞捷善于抓住富有地方色彩和情趣的畫面來展示人物的性格。生動的敘述、熱情的抒情、細膩的心理展示，構成了清新、高雅、幽默的邊寨愛情詩的風格。聞捷的愛情詩既有鮮明的時代性，又有他的獨特性，他表現的愛情是健康的、明朗的、歡快的，沒有頹廢的、消極的、憂郁的靡靡之音。

《天山牧歌》第四專輯題目就是《天山牧歌》，描寫的是生活在天山草原上牧民的新生活。這一輯是本詩集的核心內容，有關評論眾多，筆者不再啰嗦。第五輯《散歌》收有9首詩歌，內容集中在表現新疆各族人民的新生活新面貌方面。第六輯是敘事詩《哈薩克牧人夜送“千里駒”》，聞捷酣暢淋漓地用詩的語言表現了哈薩克牧民拾金（好馬）不昧的優(yōu)良品格和對解放軍衷心愛戴的真摯情感。

《天山牧歌》自出版以來，好評如潮。1962年，詩人何其芳這樣評價：“讀了《天山牧歌》其中的一些優(yōu)秀的抒情詩，不由得不向往我們祖國的這些邊疆地區(qū)的生活，不由得不喜愛居住在這些地區(qū)的兄弟民族的人民，不由得不同情他們過去的苦難，并且衷心地為他們今天和明天的幸福生活發(fā)出歡呼。”1978年12月30日，在由中國作協上海分會主席巴金主持的詩人聞捷的骨灰安放儀式上，時任分會書記處書記的杜宣代表中國作協上海分會致悼詞。其中，對《天山牧歌》作了這樣的評價：“這是建國以來反映邊疆兄弟民族生活的優(yōu)秀詩篇，風格清新明麗，具有民族風味，熱情歌頌了新疆各族人民的美好生活，崇高的理想，純潔的愛情，對黨和毛主席的愛戴，富有感人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