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市場是2022年我國改革的重要方面”中國經濟如何保穩求進
——訪著名經濟專家卞永祖研究員

《祖國》/楊晨

卞永祖

編者按：上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召開，對2022 年我國經濟工作做出了指導和部署，那么，2022 年中國經濟工作應當從哪些方面確保經濟穩中求進，我國經濟面臨哪些主要發展機遇，又主要面臨哪些下行壓力？帶著相關話題，本刊記者走訪著名經濟專家、清華大學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卞永祖研究員。以下是卞永祖回答記者提問談及內容，由本刊記者進行整理。

2021 年12 月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了2022年經濟工作的基調是穩中有進，我覺得這個基調的提出，關鍵點把握得非常準確——我國經濟工作是要穩中有進，延續這幾年以來，我國經濟發展都是這么一個基調，只不過，從站在2022 年的角度來看，就是可能這個基調比以往更加重要，更加突出。為什么這么來講呢？我們說這是由內外環境的變化決定的，那我們先看國內的經濟情況：我們國內的經濟的增長速度，呈現一定下滑趨勢，那我們單看增長速度，第一季度18%，第二季度到了8%左右，第三季度呢，就下滑到了百分之四點幾。

那第四季度應該也是在4%左右，那實際上我們看待整個去年的下滑的趨勢是非常明顯的，雖然我們說2021 年經濟增長速度肯定會在百分之八左右啊，但是這種下滑的趨勢，肯定會讓一些企業投資者產生猶豫的心態，這個我覺得應該還是比較明顯。

此外，我們看到全年我國的中小企業的經營情況還是比較困難的。大宗商品的變化非常明顯，比如說石油，鐵礦石的價格就大幅的波動，這就使得整個的中國中小企業，外部的經營成本變化挺大的。再加上針對新冠疫情的管控措施對人員的往來的限制，都會使經濟受一些影響。就使得很多企業，特別是一些中小企業面臨的經營環境變化很大，成本壓力加大，出現了一些經營困難，對許多產業鏈上下游影響非常大，導致企業的困難就增加了。另外，就是我們在經濟結構調整方面，也加快了一些步伐。

比如說2021 年對房地產的限制就非常明顯，很多省市都出了很多新的政策，這使得房地產的發展預期有所改變。我們看到，就是2021 年以來，越來越多的城市的房地產價格上處于下降狀態。并且我們也提出了要實行房地產稅的改革試點和征收房產稅試點，這會對房地產的整個長期的發展的預期產生改變。房產的這種發展預期的改變，也會影響到一些相關行業一些產業下游行業，比如說像水泥、鋼鐵、水電行業都會受到一些影響，所以，中國國內的經濟還是出現了一些比較大的變化，這些在此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也有總結。

我國經濟已經出現了比較明顯的需求下降，對供應鏈的沖擊也出現了，還有這個預期的改變、下降，對這三方面的改變進行了比較概括的、精準的總結。我們看會議也對國內的經濟還是面臨一些嚴峻的內部和外部問題，實際上來講外部的環境的變化更是巨大。我們說2022 年我國經濟可能會面臨一些相對比較嚴峻的困難，一方面就是對疫情的控制，可能短期內并不會完善，甚至未來的發展也很不明確。

很多國際上機構說2021 年新冠疫情可以得到基本的控制，但是我們看到2021 年的疫情還在加速蔓延，就是一些歐美國家，他們的感染新冠的人數還在創新高，死亡人數也再創新高，那所以說國際上去年的疫情并沒有得到控制，除了中國之外，大部分國家的疫情發展勢頭并沒有得到扭轉。2021 年底奧密克戎還在加速蔓延。這種勢頭很短期內不可能得到控制，未來的發展趨勢也很不明朗。所以說，這些外部環境給我國經濟帶來一個非常大沖擊，而且很難在短期內消失。另外，我們也看到2021年全球經濟也經歷了很嚴重的供應鏈沖擊。

近期，歐美國家的通貨膨脹達到了新高，甚至達到了近三四十年來的新高，這會引起對方方面面的沖擊。很多歐美國家居民的生活可能會受到很大的沖擊，因為隨著通貨膨脹，尤其是中下層的歐美居民，他們的生活會越加困難，但是我們看到西方發達國家的一些富人呢，他們的財富還在快速增加，就是這些國家的貧富分化還在加劇，社會矛盾也會更加突出。另外一個，會使得西方發達國家的央行在貨幣政策方向可能會做出改變，原來是為了促進經濟增長，實現了非常寬松的貨幣政策，但是隨著通貨膨脹的上漲，他們可能不得不去改變貨幣政策。

如果它們的貨幣政策趨向于緊張趨向于緊縮的話，那可能帶來的影響會非常大。一方面可能會對全球的發展中國家，帶來非常大的影響，就是說發展中國家貨幣貶值的壓力會加大，你像現在看到的土耳其等國家，它們的貨幣貶值非常厲害，那另外一個呢，也會使得這些發展中國家和許多發達國家經濟受到巨大沖擊。尤其是前些年我們看到西方發達國家的資本市場發展非常迅速，股市上漲非常厲害，如果是這些股市上漲，主要是因為寬松的貨幣政策造成的，如果是貨幣政策趨向于緊張的話呢，那這些國家的資本市場自然而然會受到首當其沖的影響。

這會不會引發新一輪的金融危機呢？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是有的，甚至是很大的，尤其是像美國這些年股市上漲非常迅速，如果是說這更多的是因為加息造成，那么必然會使得很多資金會流出股市，這可能會對整個美國股市造成巨大沖擊。如果說這種全西方發達國家的資本市場出現了大幅波動的話，也不可避免會影響到國內的金融市場的穩定。對此我們也要有一些心理預期，所以說，我國經濟面臨的內外部環境都在發生非常大的變化，面對這種大的變化，我們要解決的最主要問題是使這種變化對中國企業的影響達到最小化。

我們要為中國的經濟營造一個穩定的發展環境啊，就是說要確保穩定的發展環境，就是我們要穩中有進，穩是一個主要的含義，那要實現穩中有進，怎么去實現這么一個穩定的經濟發展環境，我覺得這就是我們以前一直提到的，要穩投資，穩外貿，穩就業，穩預期。我們現在已經看到我們這些方面已經推出一些措施，并且中國還有很大的一些政策空間可以去確保實現這樣的一個發展的目標。

比如說2021 年底，政府已經提前發行了專項債，那就是要使得這個地方政府能夠有更多資金去做一些重要的投資。比如說投資一些重大項目，投資一些重要的基礎設施，投資一些高科技企業，這樣可以對整個社會經濟穩定發展起到一個托底的作用。并且政府通過這種投資可以帶動更多的社會資本進行投資，還可以使得社會企業的投資擴大，使得整個社會就業機會增加，就業也就更加穩定，有利于穩就業。

從外貿角度來講，雖然我們面臨壓力，但是相對來講我們還是比較容易穩外貿的。為什么這么講呢？就是2021 年的時候，我們看到我們外貿增長速度是非常快的，原來是前高后低，因為從整個全球來看，我們中國的企業運營更加穩定，相對有保障，所以說對于中國的外貿起到了非常大的一個穩定作用。從全球經濟運行角度來觀察，中國企業的競爭優勢還是非常明顯的，因此，2022年中國外貿的增長壓力不會太大。

當前，世界許多國家都出現保守主義，一定程度影響全球經濟一體化，這可能會對中國的外貿出口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不過呢，我們也看到了，中國現在在很多方面做得非常突出，一方面是中國一帶一路建設正在加速推進，沿途沿線的很多國家，都已經認識到一帶一路的重要性。譬如我們看到中歐班列的運行快速增加。所以說，這些方面也會對中國的外貿出口形成非常好的正面影響。

另外，我們在區域性貿易協定方面正在大踏步的前進，2022 年1 月1 日，RCEP 協定就正式實施，包括中國在內形成了一個全球最大的自貿區，讓區域內國家經濟發展潛力提升。我們還可能會加入更多的一些區域性貿易協定，那這對整個中國經濟以及對外貿易穩定起到非常有力的支撐作用，此外，這對我國穩投資和穩內需也有一個非常大的支撐作用。

2021 年我國內需也就是國內市場消費情況其實并不是很樂觀，這主要是跟我們大家的工作和收入情況緊密相關，如果前面說的我們需要穩定的這幾個方面做得比較好，那么我們的國內市場需求也一定會比較旺盛。隨著我們2021 年的經濟結構調整，我們的就業形勢也就更有保障，那這對我國的內需消費就會起到非常好的基礎支撐作用。當然我們也看到2021 年國家也對一些壟斷企業進行了一些制裁，實際上，這也為更多的中小企業營造了更好的發展空間。此外，央行、政府部門也都在稅收、金融上加大對中小企業的支持力度。

從以上方面看，我國2022 年的就業形勢還是比較有保障的，這對我國的整個內需消費市場都會產生有力的支撐作用，同時這也對整個中國的經濟起到支撐作用。尤其是我們的經濟內循環就會更加的通暢，穩定整個中國經濟的預期。也就是說，雖然是我們的內外部環境都存在一些非常多的變化因素，但是通過我們的政策和我們的努力，可以保證中國的經濟實現一個穩的前提。

當然了，說到中國經濟的穩，是不是顯得有些保守啊？不是的，中國經濟的穩是在一個比較高的發展基礎上實現的穩，為什么這么講呢？一個方面我們看到2020 年新冠全球爆發的一年，中國經濟已經實現了一個正增長；2021 年呢，我們實現一個8%左右的增長，那首先是說2021年很多國家都會實現8%左右的經濟增長，但是這些國家的經濟增長基礎是建立在2020 年這么一個經濟負增長基礎上的，所以中國經濟增長與國外的基礎是不一樣的。所以說我們實現一個穩定增長是站在一個比較高的臺階上。另外一個就是中國的這個增長還是跟經濟結構的調整密切相關，我們剛才已經提到了，就是我們已經加快了經濟結構的調整步伐。

譬如我國加大對房地產、網絡平臺、壟斷企業的調整和處罰力度，在這方面建立了更好的制度性的架構，有利于整個經濟的良性增長。因此，在這些基礎上實現了穩，我覺得這相對于其他國家而言，進行一個橫向比較，當然就體現出我們是站在一個比較高的層面上取得的穩定的發展成就。另外，我們也看到這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提出了“進”的方面，如2022 年我們要全面實現注冊制，全面注冊制對中國的影響應該是非常大的，首先這對于中國的很多民營企業、中小企業來說是一個福音。由于中國的中小企業非常多，但是他們的融資渠道非常少，這對其發展不利。

隨著中國注冊制的全面鋪開，尤其是一些在科創板、中小板等上市的中小企業、民營企業，獲得比較好的融融資渠道幾率將會有很大的提升，還會使這些企業的價值得到進一步的體現。不僅會讓這些企業融資投資更有保障，也會使得這些企業股東的財富獲得更多升值的機會，使整個社會財富增加，促進中國消費的增長。所以說呢，我認為資本市場是2022 年我國改革的重要方面。對中國經濟結構的調整、消費的增長，包括我們高科技領域的發展，都有非常大的促進作用，這應當是2022 年我國經濟穩步發展中的一個非常大的一個“進”的方面，并且這個“進”能夠對中國經濟方方面面產生積極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