薺花細碎沐春暉

彭新平

在家鄉，薺菜又名地衣，因其緊貼地面生長而得名。薺菜在蟄伏了一個漫長的冬天之后，無論是貧瘠的荒地，還是肥沃的土壤，隨處可見它的身影。它是那么微不足道，卻萌動著生命的頑強與旺盛，匍匐在泥土之上，用它那細碎的花，努力給大地呈現出一片勃勃生機。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小時候，我們總喜歡來到野外小溪邊挑薺菜，一來溪邊陰濕雨水充沛，薺菜都長得更為旺盛;二來清洗薺菜方便。我們手上拿著一個挑薺菜的小尖鏟子或削尖的竹片，蹲在草叢中認真尋找，小心挑摘。如果碰上幾個愛玩的小朋友一起去挑薺菜，我們有時也會放下手中的活，你追我趕，說說笑笑，沉浸在收獲薺菜的歡快之中。當菜籃子里有了滿滿當當的薺菜，我們就來到溪水邊將薺菜一棵一棵仔仔細細清洗干凈。在灑滿余暉的回家路上，提著滿籃子的薺菜，看著路人投來羨慕的目光，臉上洋溢著歡喜，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兒時的日子是清貧的，也是富足的。一片薺菜，滿眼春色;一縷清風，滿眼春光;一條小溪，滿眼春水，一籃的薺菜就恰似裝滿一籃伸手可及的春天，幸福寫在小朋友一張張笑臉上。

家鄉一直有三月三吃薺菜雞蛋的習俗。薺菜不但氣香味美，還有藥用價值。“薺生濟濟，故謂之薺”，是《本草綱目》對薺菜的頌揚。它能清肝明目，中和脾胃，調血降壓，所以李時珍叫它護生草。三月三吃薺菜雞蛋的習俗千百年來在家鄉一直能流傳下來，足見薺菜不但食之味美，而且有護生之療效，真是名不虛傳。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借用袁枚這首寫苔的詩，來形容薺菜花，也是很貼切的。其實，我們每一個普通的生命，與苔蘚與薺菜何其相似。當我們呱呱落地的那一刻，生命已然注定。我們不妨學學薺花細碎沐春暉，既坦然接受命運，又盡心盡力綻放自己的美麗，為大地，為人間，無怨無悔地獻出自己的一切。做人當如薺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