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

北風蕭瑟,大地白茫茫一片。間斷響起的冷槍聲,一次次把影院里觀眾的腎上腺素直逼出來。這個春節檔,兩部反映抗美援朝的影片表現都引人矚目。都是主旋律大片,但相比于徐克掌鏡的《長津湖之水門橋》用大場面贏得票房,張藝謀、張末父女導演的《狙擊手》用更小的切口、更為克制的方式講述了一個同樣扣人心弦的小規模戰斗故事,在上映初期排片遇冷的情況下,憑借口碑“后發制人”。
《狙擊手》的背景設置在1952年冬至1953年初,在此前的1951年5月26日,毛澤東致電彭德懷,提出對敵打小殲滅戰的思想,將其方針形象地比喻為“零敲牛皮糖”。
毛澤東在戰略思想上的轉變為志愿軍之后開展“冷槍冷炮”運動提供了戰略指導方針。所謂“冷槍冷炮”運動,就是志愿軍向聯合國軍發起的低強度密集狙擊戰。
1952年年初,駐守朝鮮前線中段金化地區的志愿軍第26軍第230團組織全團特等射手,在前沿陣地開展“打活靶”競賽,以29發子彈斃傷敵軍14人。志愿軍總部隨即推廣該團的經驗,并于1952年1月29日發出指示:“在與敵對峙狀態中,對敵之小群目標及一般目標,每日指定值班的輕重機槍不失時機地尋求射擊,對于單個目標也應組織值班的特等射(狙擊)手專門尋求射擊目標,這將給敵人甚大殺傷……我們堅決反對認為步槍在近代戰爭中已是落伍兵器的說法。”從此,志愿軍的狙擊手們開始在各個前線涌現并活躍。
電影的主角是章宇飾演的班長劉文武所帶領的“狙擊五班”戰士們。故事中狙擊五班因槍法過人被敵軍列為重點目標,敵方組建起一支精英狙擊小隊,以一名負傷志愿軍偵察兵亮亮為誘餌,設伏誘殺狙擊五班。狙擊五班則接到上級任務,必須救出偵察兵。
電影聚焦于這樣一場遭遇戰,全片多半時間都發生在一片無名山坡上,通過雙方緊張的狙擊對決營造出戰爭的殘酷。電影在這場成人間雪白血紅的廝殺中,放入了一名朝鮮兒童的角色。有人說,“那個兒童就是弱小的朝鮮的化身,夾在中美之間,被中國保護和信任,被美國引誘和欺騙。”
事實上,比起《狙擊手》,影片原名《最冷的槍》也許更為貼切一些。當時我軍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正規狙擊手,狙擊手都是以行動來劃分,并不以是否采用專用裝備來進行區分。那時候隊伍里百步穿楊的高手都被稱為“特等射手”“神槍手”。
就像電影里美軍所展現的那樣,現代狙擊手通常使用專業狙擊槍和觀瞄設備。志愿軍這邊的神射手卻與對手裝備懸殊,個個使著沒有瞄準鏡的普通步槍。電影中,整個狙擊五班只有班長劉文武配備了一支望遠鏡,其余隊員則用班長教授的土辦法:以磨得反光的鍋勺作為輔助狙擊的工具。
就是在這種條件下,從1952年5月至1953年7月停戰,我軍培養出成千上萬名特等射手。其中佼佼者更有用436發子彈擊斃214名敵人的張桃芳,發射206發子彈命中203發的鄒習祥。據統計,整個“冷槍冷炮”運動共斃傷敵人5.2萬余人,一舉創造了人類戰爭史上狙擊作戰的最大戰果。這樣的戰果是集體力量的呈現,電影里的狙擊五班便是這些神槍手的提煉和縮影,讓“最冷的槍”銘記了“最熱的血”。
張藝謀在接受采訪時說,“要尊重每一個生命”。《狙擊手》中,每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幾乎都宣告著一名角色的死亡。無論是身負重傷也要傳遞重要情報的偵察兵,還是臨死前為剛出生孩子取名“鐵板”的戰士胖墩,抑或是在瞬息間的較量中被擊穿眉心的美軍士兵,每一位志愿軍和美軍戰士的死亡都被細致地刻畫出來。
《狙擊手》在營造真實性、體現戰爭殘酷性上雖然比起一些“神劇”做得較好,卻并非沒有瑕疵。全片本來用盡量冷靜的方式描述了遭遇戰中雙方精彩的戰術對抗,卻仍難以避免地出現了一些俗套的煽情橋段,如戰士身中數槍后向前沖鋒自爆。對于一部嚴峻肅殺的狙擊戰電影,這樣的情節無疑有些令人出戲。
值得一提的是,與《狙擊手》上映幾乎同期、也備受關注的是2月4日舉辦的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作為開幕式總導演,張藝謀曾表示:“感受最深的一點,就是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那句‘把青春獻給祖國’不是隨便講的一句話。幾十萬人為抗美援朝這場偉大的戰爭付出了生命,才有了我們今天,也才有了今年冬奧會在北京的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