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選穴規律分析

趙瑩瑩，黃海城，易瑋

（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廣州 510006）

痛風性關節炎是與嘌呤的代謝障礙、尿酸排泄減少導致血尿酸升高直接相關的一組疾病[1]。痛風在臨床上常見為高尿酸血癥、急性和慢性痛風性關節炎及痛風石等[2]，嚴重則導致腎功能衰竭、關節出現畸形。痛風最先損害的是人體的骨關節系統，長期患病易逐漸損害人體的內分泌系統、心血管及腎臟而導致相關并發癥[3]。在治療痛風時，西醫常采取消炎止痛、降尿酸及促進尿酸排泄等方法。西醫在治療痛風上取得一定的臨床療效，但亦存在如胃腸道癥狀、皮疹等不良反應[4-5]。針灸作為中醫傳統療法，可通絡止痛及調節臟腑功能，且操作容易、安全性強、無明顯副作用。研究[6-11]表明，無論是單用針刺或針刺結合其他中醫傳統療法，亦或針刺結合西藥，在治療痛風性關節炎方面均表現出較好的臨床效果。本研究通過檢索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相關文獻，采用數據挖掘技術來解析其選穴的規律，以期為臨床提供理論依據和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來源

通過計算機檢索中國知網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維普數據庫（VIP）、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WanFang）、SinoMed等數據庫，檢索關鍵詞采用“痛風性關節炎”or“痛風”or“急性痛風性關節炎”and“針刺”or“針灸”or“電針”or“溫針灸”or“針藥并用/并舉/結合”。檢索時間從2000年1月1日到2020年8月31日。

1.2 納入標準

（1）所選病例皆明確為痛風性關節炎；（2）治療組的治療方法主要采取針刺，可單獨使用針刺或結合電針、中西藥、灸法等綜合性治療，對照組治療方式不限；（3）均有明確的選穴處方；（4）根據中西醫的療效評價標準治療組有確切的臨床療效。

1.3 排除標準

（1）文獻類型為Meta分析、動物實驗研究、個案報道及文獻綜述等；（2）治療組為針刺結合其他療法時，耳針、放血療法、穴位注射、腕踝針、頭皮針及埋線的選穴處方不作統計；（3）內容存在重復的文獻，收錄其中1篇；（4）同篇文獻中重復的腧穴次數記錄為1次；（5）樣本量小于20例的文獻。

1.4 數據規范與錄入

根據納入與排除標準檢索后，共獲得文獻147篇，將篩選得到的文獻逐一閱讀后，提取文獻中的有效針刺處方，按照文獻發表的先后順序將針刺處方中的腧穴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3進行記錄及整理。處方中出現的腧穴的名稱、定位及歸經等均參照GB/T12346-2006《腧穴名稱與定位》中的標準進行，并且對同一腧穴的不同名稱進行規范化處理，如將“阿是穴”“天應穴”統一記錄為“阿是穴”。對數據庫中穴位名稱進行二值量化處理，處方中出現的腧穴記錄為“1”，未出現的腧穴記錄為“0”。同1篇文獻中重復提及的腧穴亦僅記錄為“1”，如“阿是穴”在2種或2種以上辨證取穴的配穴中均提及時，僅記錄“阿是穴”的次數為“1”。錄入完成后進行反復核對，以確保數據的準確性。

1.5 數據分析

使用Microsoft Excel 2013軟件記錄并整理處方中的腧穴，對腧穴出現頻次進行統計。聚類分析被廣泛應用于統計分析的領域，所分析數據中最接近的兩類會優先聚為一類，其結果可直觀地看出哪些數據更加接近[12-13]。本研究采用SPSS 24.0統計軟件對主穴高頻腧穴進行聚類分析，聚類方法采用系統聚類法中的變量聚類（R型）[14]。在關聯分析中使用軟件SPSS Modeler 18.0，其結果可反映在本研究中不同穴位組合之間出現的相關性。關聯規則參數中，支持度為前后項穴位同時出現的次數占總次數中的比例，體現了關聯規則的重要性；而置信度則體現關聯規則的準確度，表示同時出現的前后項穴位的占比。本研究中最低的條件支持度定為38.0%，最低的規則置信度定為80.0%。

2 結果

2.1 腧穴使用的頻次分析

將獲得的147篇文獻進行數據分析，共涉及腧穴111個，總頻次為1 529次。其中，應用頻次前5位的腧穴分別是：三陰交（110次）、足三里（104次）、陰陵泉（89次）、阿是穴（87次）、太沖（77次）。結果見表1。

表1 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使用頻次大于50次的腧穴分布統計表Table 1 Statistical table on the distribution of acupoints used more than 50 times for the treatment of gouty arthritis by acupuncture

2.2 腧穴的歸經分布情況

將記錄的111個腧穴按照歸經進行分類，發現所統計腧穴主要位于十二經脈，亦涉及部分任督二脈及經外穴。其中，經絡歸屬分布頻次前3位的經脈分別是手陽明大腸經（184次）、足陽明胃經（238次）、足太陰脾經（388次）。結果見表2。

表2 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腧穴歸經分布情況Table 2 Distribution of meridian tropism on acupuncture for gouty arthritis

2.3 聚類結果

采用SPSS 24.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分析，針對使用頻次大于12次的高頻腧穴進行聚類分析，選用R型變量聚類，度量的方式采取歐氏的距離平方，聚類方法采用組內的平均連接法，可得到冰柱（圖1）及樹狀圖（圖2）。從冰柱圖可知，按群集數為16進行劃分，共得到有效的聚類群4個，分別為：陽溪-梁丘-懸鐘-手三里-隱白-昆侖-丘墟-大都、大椎-腎俞、犢鼻-尺澤-照海-解溪-商丘-八風-公孫、外關-陽池-膝眼，結果見圖1。從樹狀圖可知：腧穴共分為兩大類，足三里-三陰交2個腧穴可作為第一類，其他腧穴歸結為第二類，結果見圖2。

圖1 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高頻腧穴聚類冰柱圖Figure 1 Icicle diagram of high frequency acupoints clustering in the treatment of gouty arthritis by acupuncture

圖2 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高頻腧穴聚類樹狀圖Figure 2 Clustering tree diagram of high-frequency acupoints on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gouty arthritis

2.4 關聯分析

運用軟件建模分析高頻次穴位的關聯規則，最低條件支持度定為38.0%，最低規則置信度定為80.0%。結果顯示：10條高頻次穴位關聯規則，包括6條兩穴位組合，9條三穴位組合。其中，三陰交-足三里的支持度值最高，占70.3%；三陰交、足三里-太沖的置信度最高，占89.8%；三陰交-足三里的規則支持度最高，占57.4%；曲池、合谷的提升度最高，為1.6；三陰交-足三里的部署能力最高，為12.8。結果見圖3、表3。

表3 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高頻腧穴關聯分析結果Table 3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high frequency acupoints on acupuncture in treating gouty arthritis

圖3 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高頻選穴關聯網絡圖Figure 3 Network diagram of high frequency acupoint selec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gouty arthritis by acupuncture

3 討論

痛風性關節炎歸屬于中醫學“痹證”或“痛風病”的范疇。該病本質上為本虛標實之病，本虛指的是腎虛及脾虛，標實主要是指濕、熱、瘀、痰。腎為先天之本，腎陽溫煦及腎氣蒸騰功能與水液代謝、尿液的生成及排泄密切相關。脾為后天之本，脾主運化，可使水液在人體內得以正常輸布，若脾腎虧虛，外邪侵擾，水液代謝失常，水濕內停，進而化生熱痰瘀，留注于四肢關節，筋脈出現痹阻，便可發為痛風性關節炎。過食肥膩之品，脾不能升清，胃不得降濁，使痰濕凝滯關節，亦可發病[15-18]。在臨床治療上常采用補益脾腎的同時兼以清熱、利濕、化痰或祛瘀，亦注重調暢氣機，以助氣血運行。

本研究結果顯示：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腧穴應用最多的為三陰交，足三里、太沖、阿是穴、陰陵泉等亦較為常用。聚類結果表明，足三里-三陰交2個腧穴可歸為同一類穴位，而從其關聯分析結果顯示可知，三陰交-足三里的支持度最高，三陰交、足三里-太沖的置信度最高。三陰交歸經于足太陰脾經，此穴位具有健脾及祛濕的功效，《針灸甲乙經-陰受病發痹第一》中記載：“……脛痛不能久立，濕痹不能行，三陰交主之……。”此外，三陰交亦是足三陰經的交會穴（脾經、肝經、腎經），其可同時調節足三陰經氣血及肝腎脾三臟的功能。痛風性關節炎屬于本虛兼標實的疾病，本虛以脾腎虧虛為主，在治療時亦要兼顧疏肝以調暢氣機，臨床上重用三陰交體現了緊扣病機的臨床治病思維。足三里歸經于足陽明胃經，為其下合穴，常用于強健體魄，《靈樞經·邪氣臟腑病形》中記載“合治內腑”，《素問·咳論》也有“治腑者，治其合”一說，皆表明下合穴可調節六腑功能。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這兩經一表一里，脾胃主化生氣血，脾主升清，胃主降濁，脾胃功能失司易濕濁內生，蘊結于機體，留注于四肢關節，則可引起痛風的發病，三陰交-足三里相配，可補益脾胃的同時，兼以理氣祛濕，以絕痰濕之源。在臨床治療痛風性關節炎中，阿是穴的應用最廣，這與“以痛為腧”的治病理念相符。阿是穴在納入的文獻中常重復多次使用且分布范圍廣泛，為了方便統計，本研究在記錄過程中同一篇文獻中重復提及的腧穴僅記錄1次，因此，最后統計的阿是穴的使用次數遠比實際上的使用次數少。“阿是穴”是以痛點或壓痛點為針刺的腧穴，其形成與軟組織無菌性炎癥致痛點及內臟疾病的體表牽涉痛有關，且與扳機點亦有相關性[19]。針刺阿是穴可改善血液循環、減輕炎癥反應，從而達到鎮痛的效果[20]。阿是穴在臨床中被普遍應用于治療疼痛病癥[21-24]。患有痛風性關節炎的患者常見關節劇烈疼痛，可伴有紅腫等不適，選用三陰交-阿是穴-足三里，在調節脾胃功能的同時，亦可迅速減輕患者關節的疼痛不適，達到標本兼治的作用。太沖屬于足厥陰經，是其原穴，可疏肝以理暢氣機。陰陵泉穴是足太陰經的合穴，既可健脾亦可利濕。三陰交、阿是穴、陰陵泉、太沖、足三里此五穴的運用與痛風性關節炎治療原則一致，可作為治療的主穴。

本研究結果顯示，腧穴歸經分布頻次最多的是足太陰脾經，而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亦常用。痛風性關節炎常發于四肢關節處，第一跖趾的關節處常為首發的部位，《靈樞·經脈第十》中記載“脾足太陰之脈，起于足大趾之端，循指內側白肉際……”，本病的好發部位恰為足太陰脾經所過之處，實為“經脈所過，主治所及”的治病方法，與本文所得統計結果一致。

本研究通過數據的挖掘剖析了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選穴規律，發現經脈應用次數最多的是足太陰脾經，而足陽明胃經、手陽明大腸經等亦皆常用。最頻繁使用三陰交、足三里、陰陵泉、阿是穴、太沖等腧穴。聚類結果表明，足三里-三陰交2個腧穴可歸為同一類穴位，而從關聯分析結果可知三陰交-足三里的支持度最高，三陰交、足三里-太沖的置信度最高。臨床上在治療痛風性關節炎時，可考慮采用“三陰交、足三里、陰陵泉、阿是穴、太沖”作主穴。本研究對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穴位選取規律進行剖析，可供今后痛風性關節炎臨床及科研作參考。本研究亦存在不足之處，痛風性關節炎存在不同的辨證分型，本研究在統計過程中，僅統計了針刺治療痛風性關節炎的所有腧穴，并未體現辨證分型的取穴原則，在以后研究中可進一步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