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工藝美術的文化生命與自然生命
——以陜北剪紙藝術為例

張 毅 延安大學魯迅藝術學院

陜北剪紙藝術是陜北地區民俗文化的重要構成之一，每逢佳節、結婚嫁娶、暖窯喬遷等都會在門窗、室內貼上五顏六色的剪紙圖案。人們將對大自然的熱愛濃縮到剪紙中，以剪紙的形式描繪自然風光、花鳥魚蟲。人們將對生活的期盼與來年的希冀，寄托于小小的剪紙之上，剪出了“連年有余”“花開富貴”等具有美好寓意的作品。通過剪紙，人們借助豐富多彩的自然元素表達對生活的期盼、對來年豐收的希望，這就是陜北剪紙中文化生命與自然生命交織的體現。每一件陜北剪紙藝術作品都濃縮著陜北地區的獨特風光，濃縮著陜北人民對生活、對家鄉的熱愛， 體現出陜北人民性格豪爽、民風淳樸的特點。

一、民間工藝美術的文化生命、自然生命與陜北剪紙藝術

（一）民間工藝美術的文化生命、自然生命有關概述

民間工藝美術的文化生命就是指蘊藏在民間工藝美術作品中的“本體”的經歷，這種經歷主要包括工藝美術自然演變的過程、民間工藝美術技藝的發展過程。從文化角度來看，民間工藝美術技藝的發展，不僅僅是由于人們的需求，更是由于人們越來越注重精神生活與文化生活。陜北剪紙是民間工藝美術的構成內容之一，也是傳統工藝美術中十分重要的手工藝形式。在以往的歷史發展中，剪紙的本體價值是裝飾空間、表達情緒。而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這些原本的價值也慢慢弱化，相繼出現了更新的技法與顏色運用，表達剪紙藝術家個人的情感。以庫淑蘭為代表的陜北剪紙藝術為例，庫淑蘭是陜北剪紙藝術的代表人物之一，其獨創了 《剪花娘子》（如圖1）的形象，將所處地理環境理想化地融入了剪紙中。在《剪花娘子》中，“娘子”頭戴花冠、身披霞帔，身體呈現為象征著吉祥如意的“葫蘆形”；有桃形的鼻子、彎彎的眉毛、半圓的嘴巴。“娘子”坐在蓮花臺上，整體呈現出繁榮、熱鬧的景象。這一創新改變了以往陜北剪紙單色調的形式，使用更多的顏色進行藝術表達。可以看出，剪紙手工藝者將自己的個人情感融入剪紙藝術中，給剪紙藝術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這就是民間美術工藝文化生命的體現及延續。

圖1 《剪花娘子》

民間工藝美術的自然生命就是指工藝美術中由于融入了符合地域特色的自然元素所呈現出來的生命力、所體現出來的具有地域特色的審美價值。傳統民間手工藝作品是依附于自然的，藝術作品中包含著人與自然的對話，更體現了對其所在地區自然的崇敬、信仰與向往之情。

（二）民間工藝中的陜北剪紙藝術

陜北剪紙藝術是陜北地區珍貴的文化遺產，是享譽中外的中國傳統剪紙的精華，更是具有邊塞文化特色的民間工藝美術。陜北剪紙以窗花、炕圍花、壽花、喜花為主要體現形式。陜北剪紙作品融入陜北人民的生活中，年年歲歲地延續下來，已經成為陜北地區一道不可忽視的風景線。

相較于南方剪紙藝術的細膩、精致，陜北剪紙藝術更加貼近人們的日常生活，貼合底層百姓的審美與價值觀念，一般以人物、花鳥魚蟲、走獸圖案、花紋圖案等為主要素材［1］。

現如今，陜北剪紙藝術有兩位主要代表人物，一是庫淑蘭，陜西旬邑縣人，有“中國民間剪紙藝術杰出的代表人物”“剪花娘子”“杰出中國民間藝術大師”等稱號。庫淑蘭所創作出來的《剪花娘子》作品突破了傳統陜北剪紙顏色單一、表達方法單一的局限，進一步引入了豐富的色彩元素與剪貼的藝術形式。繼《剪花娘子》之后，庫淑蘭圍繞著“剪花娘子”這一題材創作出一系列的剪紙作品，這些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是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紅紅的小嘴，五彩的衣衫，色彩斑斕的畫面，這既是庫淑蘭對自己形象的重塑，也是她剪紙藝術的表達。她的作品以構圖大膽、人物形象飽滿、顏色艷麗著稱，分別在中國美術館、中央美術學院展出。二是郭佩珍，陜西佳縣人，她從8歲開始執剪，先后創作出人物、花鳥、鄉風民俗、山水、建筑等不同主題的作品，共2萬余幅。郭佩珍是經典的傳統派陜北剪紙藝術代表人物，其創作的手法體現了原生態的陜北文化內涵，比如圖騰崇拜、祖先崇拜等，具有鮮明的純樸、原始的特點。她的剪紙藝術作品貼合生活實際，內容豐富，具有十分濃郁的鄉土氣息，反映了陜北人民的風俗習慣、歷史演變過程［2］。

二、陜北剪紙藝術中的民間工藝美術的文化生命與自然生命

（一）陜北剪紙藝術中的民間工藝美術的文化生命及其發展

陜北剪紙藝術是陜北地區民俗文化的濃縮，剪紙藝術的發展本身就是其文化生命的延續。陜北剪紙的用途主要是婚喪嫁娶、年節慶祝等。在陜北的婚俗中，剪紙主要凸顯繁衍的寓意。“喜花”是直接表示對嫁娶祝福的剪紙藝術形式，也有特定的圖式紋樣，主要體現為“陰陽”“多子”，其中象征“陽性”的圖樣有獅子、鷹、龍、石榴、雞；象征“陰性”的圖樣有蓮花、貫錢、牡丹等；象征“繁衍、生殖”的圖樣有魚戲蓮、扣碗等；象征“多子”的圖樣有蛙、豬等。無論是何種圖樣，均能夠體現出陜北剪紙“喜花”的內在文化生命，也能夠體現出“喜花”是依附于陜北婚俗文化而形成、發展的。現如今，仍有不少陜北地區保留著原始的婚嫁習俗，會在婚嫁時，在家中的門窗、墻壁、家具等位置貼上“喜花”，仍舊是“繁衍”“多子”的圖樣題材。“窗花”是另外一種陜北剪紙藝術，主要題材為“五谷豐登”“連年有余”“喜鵲登梅”等，人們會將生活中的豐收勞作、綠植花卉等圖樣表達在剪紙作品中，之后貼在窗戶上。在陜北，只有貼了窗花，才算迎來了新年。陜北“喜花”“窗花”的發展及其在現代社會中的運用，不僅僅體現出陜北的特色風俗，更體現出現代社會人們對陜北剪紙的情感［3］。

（二）陜北剪紙藝術中的民間工藝美術的自然生命及其發展

陜北剪紙藝術的起源較早，是伴隨著陜北地區早期人民生產生活而產生的，滿足實際需要，美化環境、裝飾環境。在陜北剪紙藝術作品中，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圖樣都包含了自然元素，無論是富有人文價值的“多子多福”圖樣，還是直接表達喜慶的“連年有余”，其圖樣的直接形象都是自然元素，比如：蓮花、葫蘆、魚、喜鵲、石榴、老虎；部分陜北剪紙藝術作品甚至是以陜北地區的山野環境為主要圖樣的。可以說，自然元素充分融入了陜北剪紙藝術作品中，為表達情感、體現思想、祈福納吉等提供豐富素材。因此，陜北剪紙藝術是富有自然生命的，其中對自然元素的運用就是自然生命的延續。在現代生活中，人們的審美觀念逐漸發生變化，此時不再采用單一的自然元素，而是將自然元素以抽象的形式表達出來。比如，《剪花娘子》中“剪花娘子”的身體就是一個“葫蘆形”，這既是文化生命的體現，也是對自然元素圖樣的創意表達，體現出現代生活中陜北剪紙藝術自然生命的延續與發展。

三、陜北剪紙藝術的文化生命與自然生命的延續路徑

（一）堅持體現陜北剪紙的自然內涵，以自然表達增強陜北剪紙的藝術價值

要保證剪紙作品始終體現出自然內涵，以自然元素的靈活運用強調陜北剪紙藝術的自然生命和文化生命。陜北剪紙作品具有崇拜生命、崇拜生殖的傳統寓意，在表達這樣的民俗文化的過程中，人們使用蛙、抓髻娃娃、魚、蓮子這樣的圖案。在歷史上，陜北地區自然環境惡劣、經濟水平較低，人口生育、成活率較低，這就造成了當地人崇拜生命、崇拜生殖的情況。魚、蓮子、鳥等是自然界中十分出名的“繁衍大將”，陜北人民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像魚、蓮一樣繁榮昌盛，希望自己的后代成活率能夠提高，就將希望寄托于生命崇拜中。因此，將魚、蓮、鳥等自然元素作為主要圖案進行創作。可以說，陜北剪紙的自然生命是文化生命的基礎，文化生命是自然生命的體現。因此，要想更好地實現自然生命、文化生命的延續，就要始終把握住陜北剪紙的自然內涵，保留傳統自然圖樣元素，這樣才能夠促使依托于自然的陜北剪紙延續下去［4］。

（二）成立陜北剪紙興趣協會，身體力行保護剪紙藝術

要想實現陜北剪紙藝術文化生命、自然生命的延續，就要充分發揮社會機構的力量，將更多的陜北剪紙藝術愛好者、手工藝人集合起來，成立陜北剪紙興趣協會，以此為依托開展陜北剪紙的創作與創新，進一步保護剪紙的藝術生命力。在實際過程中，陜北剪紙藝術屬于民間工藝美術，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目前，我國政府已經提出多項關于針對陜北剪紙藝術的保護政策與規范制度，各地區文化館定期組織關于陜北剪紙等民間藝術的培訓活動。在此基礎上，建議考慮進一步集合陜北剪紙手工藝人的力量，由專業的陜北剪紙傳承人作為核心，吸收具有一定基礎的陜北剪紙技術手工藝者、愛好者，通過作品展示、創作理念交流、陜北剪紙元素的溯源探索等多種不同形式的活動，讓人們更深入、全面地了解陜北剪紙藝術，實現對陜北剪紙藝術自然生命、文化生命的延續［5］。

（三）在傳統基礎上創新表達，迎合現代社會審美傾向

要想實現陜北剪紙藝術文化生命、自然生命的延續，就要在傳統的基礎上進行創新表達，從現代社會審美角度出發，將傳統元素、自然元素進行創新表達。陜北剪紙藝術的生命力是基于傳統自然元素圖樣的，自然元素圖樣既是剪紙自然生命的基礎，也是文化生命的體現。因此，在生命延續的層面，無論如何創新，都不能夠拋棄自然元素圖樣，可以在保留圖樣的基礎上對圖樣進行創新。以《剪花娘子》為例，在這幅剪紙作品中，庫淑蘭就大膽進行創新，將原本的單一紅色轉變為多種顏色。之后她將傳統的蓮花圖樣、葫蘆圖樣等進行創新表達，以葫蘆的整體形態作為“娘子”的外形，將“蓮花”進行簡化作為“娘子”的座位。這樣一來，既可以將傳統自然元素融入剪紙中，體現陜北剪紙文化中對生命、生殖的崇拜，也可以以全新的形式呈現剪紙藝術作品，讓人耳目一新。

（四）強調陜北剪紙不同流派，全方位實現自然與文化生命的延續

要想實現陜北剪紙藝術文化生命、自然生命的延續，就要最大程度上保護陜北剪紙的不同流派。從陜北剪紙的整體角度來看，主要可以分為創新剪紙和傳統剪紙。無論是哪一種陜北剪紙，其均有自己的存在價值與生命意義。若說創新之后的陜北剪紙能夠讓人耳目一新，能夠符合現代社會的審美傾向，是傳統陜北剪紙與現代文明融合發展之后的形態。那么，傳統剪紙就是濃縮著陜北地區歷史發展文化、民俗風尚的重要藝術形式。因此，在今后的陜北剪紙藝術傳承與發展中，要認同陜北剪紙藝術的不同表達形式。只有這樣，才能夠兼顧傳統形式與創新形式，全方位實現陜北剪紙文化生命、自然生命的延續［6］。

綜上所述，陜北剪紙藝術是我國民間工藝美術的重要構成部分，更是陜北地區特有的民間民俗工藝形式。陜北剪紙藝術濃縮著一個地區的自然特色與人文風俗，其中的自然生命和文化生命的延續，既是對陜北剪紙藝術的傳承，更是對陜北地區民俗文化的傳承與發揚。在今后的陜北剪紙藝術自然生命與文化生命的延續過程中，要充分認識到工藝美術的文化價值，在體會其生命脈絡的基礎上把握發展方向。可以考慮從陜北剪紙的自然內涵角度入手，以豐富的自然表達強調自然生命力；也可以從表達方法角度入手，在傳統剪紙工藝的基礎之上進行創新表達，促使陜北剪紙藝術形式既具有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色，也能夠符合現代人的審美價值，以此實現自然生命、文化生命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