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羅伯特 · 科比 著
伍思揚 孫躍英 譯
一個男人,走進了馬爾克的花園。他個子矮小,身形偏瘦,眼睛上方的棕褐色眉毛很是引人注目。只見他穿過花園,朝屋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此時的馬爾克,正待在自家院子里。坐在開滿荷花的池塘邊,他端著一杯冰鎮飲料,正專注地翻閱著一本小冊子。此刻,他抬起頭來,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你是誰?”馬爾克從沒見過這男子,語氣顯得非常生硬,“你進門時按門鈴了嗎?”說完,就把手中的飲料放在身邊的玻璃茶幾上。
挎著的一臺照相機垂在男子腰間。他掏出一張名片,并對馬爾克微微躬身行禮。
馬爾克打量著手里的名片。“約翰。攝影師。”他大聲讀著,“噢!先生,我認識你。我常常在攝影雜志上欣賞你的大作。”隨即,馬爾克的態度變得和善了許多,并客氣地請約翰坐下。
約翰禮貌地致謝,并坐在了馬爾克的正對面。對于馬爾克曾經看過自己的作品并耳聞過自己名字這兩點,約翰表示非常高興。隨即,約翰為自己的到訪作出解釋:“馬爾克先生,你的仆人不在,我就直接進來了。”
陽光映照在荷花盛開的池塘里,一對白天鵝在湖面上怡然地游弋著。層層水紋使得湖面微微泛起一絲漣漪,波光粼粼,景致宜人。
看著宜人的景象,馬爾克身子向后一仰:“是啊,仆人們都外出野餐去了。這是他們每年在我這里所能享受到的福利。我都不記得今天整個園子里只有我一人了。不過,約翰先生,你專程來找我,有何貴干?你是想來拍攝我所珍藏的古董嗎?”馬爾克先生是舉世聞名的古董收藏家,家中藏有大量哥倫比亞史前藝術品。
聽到這里,約翰搖了搖頭,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來,冷靜地對馬爾克說:“馬爾克先生,很抱歉,我今天是來殺你的。”
此時,馬爾克反而顯得出奇地冷靜。除了兩眼閃過一絲驚訝,臉上再無一絲多余的表情。“哈哈,這真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是一名攝影師呢。”
“沒錯,我是攝影師,而且還是一個非常棒的攝影師。”約翰回答,“不過,我還有一個副業。這個副業為我帶來的收入,遠遠超過我當攝影師的收入。”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錢而去殺人的?”馬爾克不屑地問了一句。
“我認為這是在履行合同。”約翰顯得非常嚴肅,“要知道,這并非什么邪惡之事。在我看來,這就是一樁生意。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的生存是建立在你們死亡的基礎之上的。”
馬爾克起初認為約翰是在開玩笑,但無法從他表情中覓到一絲笑意。隨即,他問約翰:“你是個職業殺手?”
“沒錯。”
“一個職業殺手居然會在履行合同之前,和目標坐著聊天?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說吧,你這般恐嚇我,想要達到什么目的?”
“不,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來這里殺掉你,而且我就要動手了。”
“噢,那你怎么遲遲沒有動手呢?”馬爾克看著約翰,伸出手,把手里的小冊子也放到了面前的茶幾上。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都在困擾著約翰。從本質來說,這份工作和別的工作也沒什么差異,但自己為什么在工作過程中會如此拖泥帶水呢?難道是因為馬爾克作為一名藝術家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欣賞,就在潛意識里形成了一種阻力?約翰想了想,回答道:“要是你不急,我也沒什么可急的。”
馬爾克舔了舔嘴唇,回味著冰鎮飲料的味道:“你做這行多久了?我指的是你的殺人副業。”
“沒多久吧。偶爾做做。”
馬爾克顯得有些好奇:“那是誰雇你來殺我的?”
“不知道。我不認識雇主,只認識中介。”約翰說完,停了一下。按照合同約定,殺手是不能向目標人透露雇主信息的,但一想到馬爾克必死無疑,說出來又能怎樣,約翰緊接著便又問道:“你知道幫會嗎?”
“就是那種專職犯罪的組織嗎?”
約翰點點頭:“沒錯,就是幫會雇我來殺你的。有個雇主愿意出高額報酬,幫會就決定讓我這么做。”
“哦。”聽到這里,馬爾克顯得很平靜。他將手伸到襯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他掀開盒蓋,取了一根,示意約翰也取上一根。見約翰搖了搖頭,他便合上盒蓋,點燃了嘴里的香煙,又把煙盒放回口袋里。吸了一口,他吐出幾個煙圈:“我知道是誰要殺我。”
“我們每個人都有仇人。”約翰冷冷地回答說。
對他的回答,馬爾克并沒有太在意。“除了我的侄子,不會有第二個人想我死。”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起來,“沒錯。我是個富翁,他是個窮光蛋,現在一家二流博物館當講解員。他非常清楚,他是我的唯一財產繼承人。他覬覦我的財產已經很久了。雖然我年事已高,但身體非常硬朗。我估計他是等不及了,才想通過你們來盡快解決這個問題。這樣一來,他就能很快繼承我的全部財產了。怎么樣,我的推理正確嗎,約翰先生?”
“去找幫會幫忙的人,都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約翰像一塊巨石一樣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地聽著。
“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馬爾克終于發怒了,“我可不想死在他的手里!”
聽到這里,約翰舉起了槍,槍口抵在馬爾克的腰眼上:“馬爾克先生,我想,你別無選擇了!”
馬爾克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約翰:“等等!你剛剛說,你當殺手的收入遠遠超過做攝影師的收入,沒錯吧?”
約翰點點頭。
“你很喜歡錢,是吧?”
約翰再次點了點頭。
“看!”馬爾克示意約翰,“看見門口的兩個花瓶了嗎?它們是來自秘魯的古董,每個價值五千美元。”
約翰看了看花瓶,一言不發。隨后,他又把視線轉移到了馬爾克身上,槍口絲毫不曾挪動過一寸。
“看到你身邊桌子上的那個陶器了嗎?它可是古代的黑陶,值三千美元。”馬爾克看著約翰,冷靜地說。
約翰臉上掠過一絲驚異:“這么值錢的東西,你居然就這么隨意地擺放著?!真是太大意了!”
“哈哈,每到晚上,我就會把它們和其他藏品放進儲藏室。那里有防盜系統監控。到了白天,我每天都會拿出幾件擺在外面,供自己欣賞。這是我喜歡的生活方式。”
“不過,它們看起來沒那么珍貴。”
“它們看起來確實很普通,不過,我想你會對它們換來的鈔票感興趣的。”
此刻,約翰臉上毫無表情:“你打算用這些東西來抵你的命嗎?”
“嗯……”
約翰有些激動起來了:“別做夢了!我跟你說過,我是職業殺手,會嚴格履行合同的!”
“這太遺憾了!”馬爾克伸出手來,拿起茶幾上的冰鎮飲料,喝了一口。此時的他,額頭上已微微滲出了些許汗珠。他將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并指著煙灰缸對約翰說:“你知道這個煙灰缸的價值嗎?它是印加族的彩色餐盤,可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市值在一萬美元以上了。”
用眼睛的余光掃了掃這印加彩色餐盤破爛的外表,約翰很難相信,這種貨色居然會值上一萬美元。
此時,馬爾克被剛咽下的飲料嗆著了,不住地咳嗽起來。
約翰馬上將視線轉回馬爾克身上。只見這位大收藏家的手按在胸口上,咳得滿臉通紅。
過了一會兒,馬爾克才把氣順過來,終于不再咳了。
“很感謝你將這么多值錢的藏品都告訴我!我會在離開的時候,將它們一并帶走的。”約翰說。
“難不成你要偽造現場,讓這一切看起來像古玩大盜干的?”
“這也未嘗不可啊。”說完,約翰還不忘聳聳肩。
馬爾克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無奈。他理了理花白的頭發,鄭重地對約翰說:“既然如此,你不妨帶點兒有價值的東西走吧!”說完,他笑了笑,“我剛才說的都是騙你的,院子里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
“我不信。”
“我沒說假話,院子里的這些東西不過都是垃圾而已。你要真想讓警方相信我是被古玩大盜謀害的,就要偷點兒值錢的東西,比如我的玉米穗。”
聽到這里,約翰顯得有些茫然。“玉米穗?”說完,他還重復了好幾遍。
“沒錯。玉米穗才是我最值錢的藏品,純金的,是手工雕刻的藝術品。它是由一個15世紀的印加族金匠親手雕刻的。”
聽到這里,約翰的眼神變得呆滯起來。對于印加文化,他似乎沒有什么興趣。
馬爾克隨即說道:“我的玉米穗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其他人不配擁有它!是的,任何人都不配!”
約翰說:“我愿意相信你剛剛說的,馬爾克先生。不過,只有一個玉米穗……”
沒等約翰說完,馬爾克迅即站起身來:“我帶你親眼看看吧!”
約翰頂在馬爾克腰間的槍口動了一下:“玉米穗藏在哪兒?”
“這件寶貝,我從未讓陌生人看過。我把它藏在書房里。我都是將死之人了,就最后看一眼吧!”后面那句,馬爾克是特別提高聲調說出來的。
約翰聽了,顯得很興奮,像貓一樣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你帶我去!我就跟在你后面!”他內心在盤算著,這個時候了,縱容一下他,又有什么關系?其實,他自己也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了。
馬爾克走在前面,帶著約翰走過庭院,穿過法式落地門,最后來到了書房。書房非常大,四周擺滿了玻璃柜。架子上都鋪著絨布,上面擺放著馬爾克的收藏品。由于心中只想著玉米穗,約翰對它們都沒太大興趣,不過匆匆一瞥。
最后,馬爾克領著約翰來到一個保險柜前面。保險柜足有半人高,馬爾克蹲了下去,然后抬起頭來。沉思了片刻,隨即用雙手快速解開門鎖,回頭對約翰說:“這里面藏的就是玉米穗了。存放它的是真正的電控保險柜,除了我和忠實的秘書,沒人能打開它。”
“吱”的一聲,保險柜的門打開了。馬爾克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絨布包裹著的圓筒狀包裝盒,將它交給約翰。“約翰先生,這里面裝著的就是玉米穗了。”
約翰很警覺。他后退一步,雙手握緊手里的槍,對馬爾克說:“你把盒子打開!”
馬爾克熟練地解開包裹在外面的絨布,拿出里面的玉米穗,并把它輕輕放在盒子上。然后,輕聲跟約翰道:“怎么樣,漂亮嗎?”說完,又從襯衫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只等約翰開口說話。
“的確很美!要是能將這上面每一根巧奪天工的玉米穗都拍攝下來的話……”話沒說完,約翰停了停,然后對馬爾克說,“你把保險柜的門關上!再拿著玉米穗,去后面的院子。”
馬爾克點了點頭。按約翰所說,他關上柜門,拿著玉米穗,帶著約翰,原路返回剛才兩人相見的座位前。他將這個金質的古董輕輕放在池塘邊的玻璃茶幾上,并用剛才閱讀的小冊子墊在下面。
約翰坐在椅子上,開始詢問馬爾克:“你的這件藏品,大家都知道嗎?”
“當然。它可是我所有藏品里最值錢的。”
“行。那我聽你的,我會把它帶走。”
“不過,我也警告你,你可以拿走它,但脫不了手的。只要出手,就意味著你向世人宣告你是殺我的兇手,因為它太有名氣了。”
“這樣的話,我會把它扔到海里,就永遠沒人能得到它了。”說完,約翰舉起手槍,指向馬爾克,“馬爾克先生,你準備好了嗎?”
“我可以再抽一根煙,最后再看一眼玉米穗嗎?”馬爾克謹慎道。
約翰很佩服眼前這位老者的勇氣,說:“請吧!”
“你能給我一根煙嗎?”
“我不抽。”約翰回答說。緊接著,他問道,“你自己口袋里不是有煙嗎?”
馬爾克回答說:“我剛剛把煙鎖在保險柜里了。”
“為什么?”
“因為那個煙盒里裝著我新買的微型相機。它是萬歲牌的。你還記得它的廣告詞嗎?它還沒有一個煙盒大。”馬爾克不緊不慢地說,聲音非常平和。
“我聽說過這個牌子。不過,我更喜歡美隆牌的。”說完,約翰停了一下,“你把它裝在煙盒里?”
“不。在拍下你的照片前,它一直被我握在左手里。”馬爾克緊接著說,“我中途用咳嗽聲掩蓋了相機的‘咔嚓’聲。對這個,你還有印象嗎?在那之后,我就悄悄把它塞到煙盒里了。”
“你偷拍了我的照片?”
“是的。而且是一張特寫,有你的容貌和手槍。”
約翰此刻非常鎮定,頗有耐心道:“馬爾克先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按你的意思,我剛剛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手中剛好有一個微型相機?然后,你又剛好拍下了我的正面照片,還鎖進了非常先進的防盜保險柜?”
“嗯,沒錯。”
“哈,這真是絕妙不過的恐嚇。你想在警方調查這宗案子時,讓秘書打開保險柜,發現玉米穗不見了,但里面有一臺照相機。他們取出膠卷,沖洗之后,就能憑借照片找出兇手。大家一眼就能辨認出,真兇居然就是眾所周知的攝影師——約翰。我分析得沒錯吧?”
“嗯,分析得太對了。”馬爾克鎮定地回答。
“你太聰明了!”約翰說,“你居然想讓一位攝影師在攝影上栽跟頭,真是妙極了!不過,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
“噢,你為什么不信呢?”馬爾克面帶微笑道。
“很簡單。來到這里后,我一直在關注你的舉動——你沒空拍我照片。”約翰非常自信。
“原來如此。那么,你是否有關注過我的那些花瓶、陶器,甚至是煙灰缸呢?”
約翰突然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了。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可能看了吧。不過,我走進來時,你手里剛好拿著個微型相機——這也太過巧合了吧。”
馬爾克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撒謊的。如果為了救命,我可能會撒謊。不過,我建議你看看這個。”說著,他把茶幾上的小冊子遞給約翰。就是約翰進來時,馬爾克拿在手里的小冊子。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萬歲牌微型照相機使用手冊。
此時,約翰就像一個輸得一塌糊涂的賭徒,垂頭喪氣地把手槍從馬爾克的腰際移開。沉默了許久,他突然問道:“你打算報警嗎?”
“沒那個必要。不過,我有一個想法——”馬爾克的臉瞬間變得陰沉起來,“這件事,我的侄子要負很大的責任。約翰先生,你怎么會從幫會那里獲得這個任務的呢?”
“有個叫羅洛夫的人……”
“不。”馬爾克連忙打斷約翰的話,“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否讓你看過暗殺目標的照片?”
約翰搖了搖頭。“接頭人只給了我一個名字和地址,剩下的都由我自己解決。”
“原來如此。這個問題很好解決。”馬爾克連忙道,“他們只把名字和地址告訴你了,對吧?”
“嗯。”
“我給你提個建議,你把今天的事當作誤會就行了——名字和地址都對,唯獨人不對。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約翰看著馬爾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的侄子,就是我弟弟的兒子,我們的姓相同。”馬爾克瞇著淡藍色的眼睛,對約翰輕輕說。
“哦。”約翰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追問,“那地址呢?”
馬爾克抬起手,手指指向荷塘對面的一棟房子。“看到那棟房子了嗎?那是我的車庫。我侄子平時就住在那兒,房租我一分都不收他的。現在,地址的問題也解決了——我倆的地址也相同。”
聽到這里,約翰沉默了。
馬爾克說:“哪怕是在道德淪陷的時代,一個因為貪慕伯父錢財而要置其于死地的人,尚且會受到責罰,何況現在?所以,我必須給他一點兒顏色看看!”
約翰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他不動聲色地對馬爾克說:“這種懲罰是永久性的嗎?”
“當然,你愿意幫我這個忙嗎?”
“什么時候行動?”
“不如就今天晚上吧。你看如何?我知道,他那時一定在家。而且,今晚十一點前,我的仆人們都不會回來。”
“那,你到時候會在哪里?”
“哈哈,我會去城市的另一邊,約幾位好朋友吃飯。我們的晚宴,會從八點一直持續到深夜。”
“行!”約翰回答。
馬爾克感到很高興:“那一言為定!”
不過,約翰突然又開始顧慮起來了:“我殺錯了人,幫會就不會給我錢了。作為職業殺手,我的名譽肯定也會受到很大影響的。”
馬爾克再次聳了聳肩:“沒錯。既然是自己犯下的錯,我們就得為之負責。”
約翰長嘆了一口氣:“馬爾克先生,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犯了什么錯。不過,對我而言,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失去了應得的報酬,還必須免費為你除掉你的侄子,甚至還可能失去幫會的工作。作為職業攝影師,卻栽在了業余攝影愛好者手里。而且,我還失去了眼前這個珍貴的黃金玉米穗。”
馬爾克拿起心愛的玉米穗,一邊愛不釋手地端詳著,一邊對約翰說:“你的損失的確挺大的。不過,只要你履行了我們的約定,我就把膠卷還給你。”
聽到這里,約翰感到非常詫異:“你就不怕我拿到膠卷之后,再對你下手?”
“哈哈,你放心!膠卷,我不會拿去沖洗,會在明天早上原封不動地送到你的工作室。當然,前提是今天晚上你干得漂亮。”
約翰顯然無法理解馬爾克的意圖,馬爾克也似乎看穿了約翰的心思:“約翰先生,要知道,正是因為今天的這件事情,你讓我看清了我侄子的本來面目。就憑這一點,我也會將膠卷還給你。”
“謝謝。”約翰喃喃自語道。
馬爾克看著大廳里的花瓶、黑陶和印加彩盤,然后對約翰說:“約翰先生,你離開這里時,可以任意選擇一樣東西帶走,算作我對你的一點兒小心意。”說完,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將玉米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然后搖著頭。接著,他對約翰說,“約翰先生,現在是我倆道別的時候了。我最近身體很不好,容易疲勞。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在這個時候為我排解內心寂寞。其實,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我的侄子真是太沉不住氣了。其實,他只要再等幾個星期就可以了。”
約翰聽得云里霧里:“你這番話,是什么意思呢?”
馬爾克抬起頭,發出爽朗的笑聲:“就在昨天,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我得了絕癥,最多還能活兩個月吧。”說完,他走進屋里去了。
望著馬爾克進屋的背影,約翰沉思了片刻。隨后,他拿起屋子里用作煙灰缸的彩色餐盤,把里面的煙灰和煙頭倒進邊上一個花盆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將它揣在了自己口袋里。
面對馬爾克這樣詭計多端的人,你很難從他的話語中辨別出真假來。不過,約翰口袋里揣著的這個煙灰缸,也許真的能賣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