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核爆炸”
1964年1月27日,格林威治時間上午11點,中法兩國政府在北京和巴黎同時發(fā)表《中法建交聯(lián)合公報》,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法蘭西共和國政府一致決定建立外交關系。兩國政府為此商定在三個月內任命大使”。公報僅44個字,但在西方世界所引起的反響不亞于一次“外交核爆炸”。
四天后,即1964年1月31日,戴高樂總統(tǒng)在愛麗舍宮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重申了他承認新中國的理由。
在這個別開生面的記者招待會上,戴高樂強調,中國是一個與世界一樣古老的國家,承認中國無非是接受世界的一種現狀。戴高樂認為,承認新中國,就是承認中國的歷史,就是要在歷史長河中看事物的發(fā)展趨勢,無關什么黨派執(zhí)政。也就是說,國與國的關系首先是一種國家利益關系,一種長期而非短期的利益選擇。
正是本著這樣的思想,戴高樂在“二戰(zhàn)”期間和戰(zhàn)后大力發(fā)展與蘇聯(lián)的關系,并與蘇聯(lián)各屆領導人都建立了特殊的互信關系。
戴高樂高瞻遠矚地認為,中國是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國家之一,人口眾多,歷史悠久,曾在歷史上發(fā)揮過重大作用。對于這樣的偉大國家,世界要有準備看到它的重新崛起。他甚至預言,中國將在21世紀中葉再次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強國。
美國的強烈反對
然而,戴高樂承認新中國的戰(zhàn)略決策卻引起了大西洋彼岸的美國的強烈反對。
首先,在聽說法國有可能與中國建交時,美國國務卿臘斯克和助理國務卿哈里曼三番兩次地約見法國駐美大使,要求法國政府不要與新中國建交。隨后,美國國務院又給法國政府遞交照會,強烈反對法國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但戴高樂絲毫不理會美國的照會,令美國火冒三丈。
其次,為阻止中法建交,美國政府一方面通過外交渠道和輿論給法國政府施加強大的壓力,另一方面派與蔣介石私交甚篤的原中情局臺灣情報站負責人克萊恩火速訪臺,并請他轉告蔣介石與蔣經國,一旦法國宣布與北京建交,臺灣當局不要馬上宣布與法國斷交,以便讓法國政府在國際上承擔道義責任,遭受譴責。在與法國談判斷交時,要力爭法方繼續(xù)保留在臺的外交機構和外交人員,給中共出一道難題。最后,美國還告訴臺灣當局,鑒于法國在法語國家的影響力,要防止其他國家一窩蜂與臺灣當局斷交,并與新中國建交。
克萊恩到達臺北時,蔣經國特地到機場迎接,隨后與其密談。
唆使臺灣為難戴高樂
在美國的唆使下,蔣介石對法國的態(tài)度只是停留在口頭抗議和在報刊、廣播電臺上對法國口誅筆伐,卻一字不提與法國斷絕外交關系。臺灣“外長”沈昌煥還電告其駐法“大使館”,要求其“處變不驚,不屈不撓,守好館產”。
蔣介石的做法使戴高樂原本的策略難以實施,戴高樂不得不在2月10日命令法國駐臺“大使館”臨時代辦薩拉德會見臺“外長”沈昌煥,通知其由于法國已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法國將從即日起撤館、臺灣駐法人員無任何理由再繼續(xù)留在巴黎。此外,法國還將本著國際慣例,將臺灣駐法國“大使館”的館產交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接管。接下來,法國政府先是對臺灣留守人員陳垣禮貌地請離使館,后由于陳垣賴著不走,法方派遣軍警將躺在地上耍賴的陳垣強行抬出了館外,并不準他再入館內。
5月27日,法國首任駐華大使佩耶抵京,6月2日,中國首任駐法大使黃鎮(zhèn)也抵達巴黎,兩位大使分別向國家主席劉少奇和戴高樂總統(tǒng)遞交國書,中法兩國大使級外交關系正式建立。
回顧歷史,法國率先承認新中國,不僅推動了20世紀70年代初英國、聯(lián)邦德國、日本等西方國家相繼與中國建交,也使美國政府更加意識到承認新中國的必要性,從而促成了尼克松總統(tǒng)1972年訪華和中美雙方在上海共同發(fā)表旨在建交的《上海公報》。
有意思的是,在尼克松訪華前,他曾私下多次向戴高樂總統(tǒng)請教如何促進中美建交,以及美國如何與中國打交道等問題。
(摘自《遠見:戴高樂領導力與大變局時代的啟示》 徐波 著 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