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在星星的后面（組詩）

楊河山

這些瓶子——毫無疑問喬治·莫蘭迪

一生都在注視著它們，

根本無法定義，用任何語言描述。

它們是有生命的，

簡單而謙卑的事物為什么可以具有震撼人心的美？

他的魂被這些瓶子吸走了，

我們的魂也被這些瓶子吸走了。

他的骨灰藏在里面，

伴隨著這些瓶子站立，坐著或走動著。

迷人的大師，他在里面長眠，

做著白日夢，好像發出了聲音。他仍然在里面唱歌。

一群霹靂舞者，在深夜，

荷蘭城那座從不轉動的白色風車附近，

紫紅色的頭發摩挲著夜空。

音樂，風聲。以及風聲之外其他的旋律。

大地本身就是一個搖籃，

丁香樹每一次搖動打翻了若干個香水瓶，

香奈兒或雅詩蘭黛，

復雜的香氛，一個老人拼命地咳嗽。

我在紅磚地走著，也加入了

這霹靂隊伍，一支抒情的高大人形花秧，

白發，白色丁香，

忘記所有的煩惱，舞蹈。

但沒有香味。我無形的香味與所有香味混合在一起。

那艘大船。

遙遠的波光粼粼海面上的那艘大船。

近乎梯形的輪廓。

隨藍綠色的波濤起伏。

在灰白色的水蒸氣中微微抖顫。

它就在那里。

毫無疑問它就是某種存在。

一天之后一個月之后甚至若干年之后

它早已消失。

但我還是沒有來由想起了它。

那艘大船。

毫無疑問它就是藍綠色大海之上的

一小片陸地。

近乎梯形的輪廓。

仍然起伏。

微微抖顫。

好像從不曾存在。

我始終無法確認它是否仍在那里。

被某種未知的命運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