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中學國文教學法》的學生本位思想

付黔紅

阮真先生是30年代中學語文研究成果最豐富與最具批判精神與科學精神的語文教育家。他一生致力于語文教學實踐與教學研究工作，在20世紀30年代進行了大量的語文教學研究，在此期間出版了語文教學研究專著，此外還發表了一系列關于語文教學研究的論文。他的《中學國文教學法》是在他前面的研究基礎上撰寫而成的，可謂是一部關于語文教學研究的集大成之作。他的語文教學研究科學、嚴謹，具有系統性與實用性。本文運用文獻分析法在閱讀阮真的《中學國文教學法》以及其他相關著作及研究論文的基礎上，從學生本位思想解讀《中學國文教學法》，通過探討其讀文教學與作文教學的內容，指出其讀文教學與作文教學對當下語文教學的意義。

一.阮真與《中學國文教學法》簡述

阮真，浙江紹興人，20世紀我國著名的語文教育家，我國語文教材教法研究方向上最早的研究生導師，留下了大量關于語文教學的著述。阮真先生一生以嚴謹科學的態度致力于中學語文教學研究;不斷走在教育一線，傳播語文教育知識，為教育事業傳遞薪火。顧黃初曾說“阮真曾抱‘為全部研究之企圖’對國文教學做‘單位之研究’，畢生投身于中學語文教學研究，幾乎涉及語文教育的每一個領域。”[1]

《中學國文教學法》是阮真先生關于語文教學研究的集大成之作。《中學國文教學法書一共五編二十五章;第一編為總論，在這個版塊主要有本書概說、中學國文教學目的、學程、時間分配。第二編為論讀文教學，在這個版塊有教學進程標準、教材的選擇與編配、讀文教學方法與讀文教案舉例、結論。第四編為論作文教學，在這個版塊有教學進程標準、作文批分標準、擬題作文的練習法、作文的規約及指導、批改及發閱、結論。第四編為論國文科輔助學程的教學，在該編分論了初高中國文科輔助學程的教學及結論。第五編為論國文科特設學程的教學，同樣也對初高中單獨進行了闡述。這些內容充分體現出阮真先生的學生本位思想;學程的劃分及教學目的的設置都具備科學性、實用性。

二.讀文教學

（一）讀文教學目的

阮真在《中學國文教學法》中提出的讀文教學目的共有20條。其中初中的有9條，而高中的則有11條。在此分別簡述初高中的前5條。初中：養成好的默讀習慣并增加閱讀速度、掌握讀音與字義、能讀并理解普通國語與文字、慢慢能讀解較為簡單的文言文、能應用語法分析文句并劃分段落。[2]高中：能準確快速地讀解普通文言書報、能利用目錄自行查閱與文章有關的材料、逐步補充所讀文章的意義、能掌握各種重要文章的體裁格式、能分析所讀文章的意義并作成綱要。[3]初中階段的讀文教學目的注重對字詞句法基礎知識的掌握，而高中階段要求明顯提高，不僅強調文言文閱讀還強調學生的自學能力與知識遷移能力。阮真制定的讀文教學目的起點是基于不同階段學生的實際狀況，體現出因材施教的教育思想。

（二）讀文教材的選擇

中學閱讀的選材以及版本、編制一直都是語文教學中的不可忽視的問題。選材要考慮多方面的因素，首先要符合教學目的、要有一定的可讀性。我國歷來都重視選材，如傳統小學啟蒙讀物往往會選擇《三字經》、《百家姓》;傳統大學讀物往往是四書五經。我國的經史典籍浩如煙海，包括史學、經學、唐詩宋詞等。然而在阮真所處的年代，正處于語文科剛剛獨立，一切都在慢慢探索，也沒有統一的國文教材，當時的中小學國文教材很多都是由教師結合自身經驗及學生情況在各種經典讀物中選編的。當時致力于研究中學國文教學研究的阮真先生對讀文教材的選擇尤其重視。在《中學國文教學法》中他制定了讀文教材的選材原則。首先是適合程度的原則，教材的編選要具有連貫性并符合學生心理發展特點，教材的編者要具備一定的知識能力，要掌握小學初中高中的教科書與畢業生的程度，教材與程度不能相離太遠。其次是興趣的原則;今天我們常提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阮真先生也有這種看法，但是他還補充了“興趣和努力是互為因果的。”[4]再次是需要的原則，畢業后學生根據自己的去向選擇有不同的需要，“而一般的需要則須從社交、道德、文雅、民族精神與時代環境各方面去研究。”[5]最后則是功效的原則，即用力達到最高的效率。由于當時的學生接受的教育年限普遍較短，大多數只有兩年左右，所以在選材時尤其要注意其功效性。這四個原則是缺一不可的，在選材時是要并舉兼顧的。

在教材選擇上除了要遵循選材的原則外還要注意遵循選材的條件與方法。在阮真先生看來選材的條件就是“用教育的和文學的眼光來定國文教材取舍的條件。”[6]此外，在當時也有人把選材的條件稱為標準或目標，當時的教育部課程標準定于初中國文教材，其中有7條標準同樣也適用于高中;在選材的方法上，阮真先生主要論述了書選、章選、節選、篇選四種選材方法。綜上可以看出阮真先生在選材上具有綜合性，并能根據實際需要提出選材的相關原則與方法，具有較強的操作性。

（三）讀文教學方法

阮真先生把讀文教學方法分為四項，分別是教學預備、預習指導、教學討論、應用練習，并且這這四項的進行有先后順序。我們今天的中學語文教學，也一直在遵循并強調這四項讀文教學方法，并且在每個環節又有不一樣的操作方法。這里的教學預備指的是教師的課前準備工作，阮真先生提出在這教學預備這一項的目的是“擬定最經濟的計劃，最有效的方法，得到教學最好的成績。”[7]從他的觀點中充分體現了教學預備對教學效率的提高的重要性，并且讀文閱讀教學方法也同樣要遵循功效性原則;有關預習指導這一目的，主要是指教師對學生課前預習的指導，如給學生提示教材的分量，在這個過程中要讓學生獨立歸納教材觀點，并在讀文過程中發現問題嘗試解決，同時還應指導學生做文法與修辭的練習。這個環節可以充分發揮學生的主動性，并解決讀文教材指定篇目中的基礎問題。教學討論至今仍是語文課堂教學環節中的重要一環。有效地課堂討論是對教師提問藝術的挑戰，同時也能激發學生的探索能力，在教學討論中還能增強師生互動性與生生互動性，往往一個問題能得出許多不同的答案。阮真先生指出“所謂討論不是教師單方面的講解，而是要師生互相問答，共同發表意見的。”[8]在應用練習這一項，阮真先生指出讀文教學應用練習的目的在于作文，也正因如此，讀文與作文的關系是互相關聯影響的，只有兩者產生聯系才會發生功效。應用練習是讀文與作文的過渡環節。阮真先生認為要使讀文與作文產生聯絡應做到“把讀文的大部分工夫當作作文的預備，作文當作讀文的應用練習。”[9]

從阮真先生關于讀文教學方法的闡述，我們可以知道其闡述具有一定的系統性，并且他對教學環節完成性與連貫性是十分重視的，同時他還關注到了閱讀與寫作的關系。他的這些讀文教學方法放在今天也同樣適用，并且我們當下的語文教學也在運用其中的一些方法。

三.作文教學

（一）作文教學目的

阮真先生在第一編分別對初高中作文教學目的進行了闡述，他指出初中作文教學目的在于能根據學生的生活環境及經驗所及者作簡明而有層次的敘述文、說明文、能寫出耐讀有趣的故事新聞、能掌握生活職業上必要的應用文格式并準確傳達感情、能做邏輯清晰的簡明的論說文。[10]其高中作為教學的目的是能作生動的描寫記述的文字、能作合乎邏輯觀點鮮明的論說文、能作用于職業上社交上的簡明的應用文、部分學生能大致掌握各種文章作法并應用于作文。[11]阮真先生認為作文教學的目的就在于表達能力的培養。首先，關于寫作的內容他提倡的是基于學生生活經驗而確定，其次關于寫作的文體，他注重應用文的練習，不論是是初中階段還是高中階段都應練習為生活和職業上的應用文。或許有人會疑惑：為什么兩個學段都強調應用文的練習。在阮真所處的年代，中學生輟學的現象是很常見的，能留下來接受高中教育的是少部分人，無論他們的學校學習生涯在何處劃上句號，他們最終都要走向社會，而他們踏入社會后，為著生活與職業的需要，最常用到的文體便是應用文。他的作文教學目的制定的起點是學生的發展實際，而終點最終指向的是學生未來的發展。

（二）作文批分標準

讀文選材有標準，相應的作文批分也應有標準。阮真先生指出當時的作文批分標準是較難確定的，當時許多教師班上的作文平均分都能達到及格以上，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現象往往使教師不能確定學生真實的作文水平，并且學生也缺乏動力。因此阮真先生強調制定不及格的標準，他認為這樣可以引起學生的注意并促使學生努力。阮真先生的制定不及格標準的提法十分具有新意。阮真先生根據教學進程標準假定了一個作文評分標準，同樣初高中分論，并且細化到各個年級。初中的評分標準分別是思路清晰、語法通順、文意切題、辭語確當、段落分明、標點清楚，并且各個年級對應標準所占百分比有所差別;高中的評分標準為思想清晰、文法通順、道理正確、見解切合、結論謹嚴，同樣各個年級所占百分比有所差別。

作文評分標準的制定對教師而言能對學生的作文給出適當并能體現學生寫作水平的分數，而不是憑主觀臆斷及個人偏好去隨意打分，對于學生而言，能通過教師所給的分數及批語知道自己作文的長短之處，并以期改正。從阮真先生關于作文評分標準的制定以及思考可看出其標準的制定具有合理性。此外作文批分標準的制定還對作文教學目的實現具有促進作用。

（三）作文教學方法

好的教學方法能讓教學產生質的變化。阮真先生基于實際教學與調查研究提出了作文的擬題方法與作文的練習方法以及指導方法。在擬題方法上他提倡具有真實性、可行性的擬題方法，對此他給出了三點建議。一是擬題要有計劃性。此要點的前提是教師要對該學期作文的總體進度有所計劃，然后才是去設想每一次所要擬的題目，而題目的擬定也是要講究方法的。教師應理解國文教學的目的與讀文與作文的進程的標準，充分考慮學生有的知識水平以及貼合學生的生活經歷、興趣;此外還應有意識地注意問題的練習。二是考慮題材問題，在這一點上阮真先生強調題材的選擇要符合學生經驗，這樣才能讓學生有東西可寫，寫真話。三是擬題的策略，即擬題要符合學生經驗，貼近學生校內校外生活，選擇學生熟悉的讀物。一個好的題目是一篇作文的良好開端，有的學生甚至在擬定題目時便對自己的作文進行了構想。注重擬題的方法能讓學生有話可說，有文可寫、

關于作文練習方法，阮真先生在研究梁啟超先生主張的課外作文與胡適先生主張的課內作文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的主張：作文不能簡單的劃分為課內課外，而要根據所寫作文的類型來區分對待。如文藝性質的文章以及需要查閱參考資料的文章、觀察實際事物的文章，這一類在課上不太好完成的文章就需要在課外完成;而短篇練習、應用文字練習則應該放在課內來完成。阮真先生這種按照作文實際青瓜來分課內練習與課外練習的方法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對于今天的作文教學有一定的參考作用。

關于作文指導方法，阮真先生結合自己做中學教師的實踐以及他所做的相關研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要注重“規約”即教師與學生都要遵守的作文規范，他從用具、形式、內容、習慣來制定了一些作文規約。“在白話文中不用方言;必須要用時，另加注解。”、“在白話文中除引證外不可夾入文言語調。”[12]從阮真先生制定規約可以看出他對語體的重視。此外他還提出了教師的制導要關注三個方面，即搜集材料的指導，學生作文的材料主要來自學生的直接經驗與間接經驗，也就是實際生活與書本知識;組織文章的指導即注重文章的框架結構、謀篇布局;結構文句的指導則是更為細微基礎的部分，需要在平時也加以練習。上述提到的作文的“規約”同樣也可以作為教師批改作文時的參考。

從上述內容的呈現中，我們不難發現，阮真先生的學生本位思想貫穿在他的中學讀文教學與作文教學中。其語文教學以促進學生的發展為目的并結合學生的具體情況因材施教，根據學生的發展規律設置國文教學學程設置，基于學生的需要與興趣提出國文教學方法。

四.《中學國文教學法》的當代意義

阮真先生的《中學國文教學法》的影響不論是在他所處的那個年代還是今天，我們都可以從語文教育實踐中窺見。有學者說“五四以后的語文教育論壇，阮真的工作堪稱典范。”[13]他的影響是具有持久性的，他關于語文教學的論述不僅促進當時的語文教育研究，而且在今天看來也有借鑒意義。其中讀文教學與閱讀教學中滲透的學生本位思想，正是我們今天大力提倡，力求實現的。讀文教學與閱讀教學歷來都是語文教學中的重要板塊。《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的學段目標與內容從“識字與寫字”、“閱讀”、“寫作”、“口語交際”、“綜合性學習”五個方面提出要求。[14]而聽說讀寫的能力歷來是語文教育對學生的基本能力要求。

在今天的閱讀教學與作文教學兩個方面，我們可以借鑒阮真先生的一些具體做法。如讀文素材的選擇、作文擬題的方法、讀文與作文的關系、系統化的進程安排等。但最主要的內核還是要把學生擺在一個正確的位置，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以及發展需要來確定教學的起點與終點，以及尊重學生的經驗與興趣。此外，我們也應該從他的讀文教學與作文教學中生成更多針對我們當下語文教學面臨的實際困境的思考。如閱讀教學對應的選文問題、以及作文教學重形式還是重內容、閱讀教學與作文教學的關系、教師與學生的主體性問題等。

參考文獻

[1]李杏保，顧黃初.中國現代語文教育史[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7：188.

[2]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03.

[3]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04.

[4]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36.

[5]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36.

[6]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38.

[7]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54.

[8]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56.

[9]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57.

[10]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05.

[11]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06.

[12]阮真：《中學國文教學法》，正中書局，1936：99-100.

[13]潘新和，阮真中學語文教學研究特色考[J]福建.教育評論.1995.05.

[14]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

（作者單位：貴州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