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論[組詩]

■ 孫啟放

虎年有寄

除夕的凡心之重出乎意料

放輕自己的身段

央視上演了一次云播

輪回。老舊的牛年止住腳步

巨大的彎角扭轉

夜色靜止。隔天和隔年

溢出的傷害消弭于怒斥和雄辯

萬象更新時

陰郁與明媚各執一詞

令無數城邦坍塌的雪

是神的門徒

也是太陽的祭品

躲過打疫苗的狂潮

時鐘“咔”的一聲歸零

一粒蝌蚪狀意識從我體內逃遁

成為虎年的虎

成為俗世明晃晃的事物

石麒麟

麒麟的鱗甲自東海

老敖廣是寶藏魔術師

“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①

那是發往人間的投名狀

周天子肋下的瘙癢癥又犯了

孔子自知無多日

三月的杏壇插滿了杏黃旗

不包括無人登臨的山巔

孟軻只有一匹瘦驢

漢白玉就此生根

未央宮麒麟閣，十三陵神道

包括這座小城的水上公園

石的獸，稍微喘息了一下

終于獲得人間煙火味

咖啡因、尼古丁

檳榔在這里是稀罕物

麒麟補充了小劑量的麻醉品

外加一份香辣的鵝掌

一片祥云在西天等待得失去耐心

注：①此句引自《春秋左氏傳》。

存在論

厭棄是雙向的。比如

一句話沖口而出

后坐力，會重重撞擊你的胸膛。

一句話的存在，會腐爛一萬年。

這個并不復雜，說話的人

揉了揉胸口

與聽話的人漸行漸遠。

古希臘打開的理論入口；

17 世紀的德意志

郭克蘭紐、沃爾夫的承接

能夠于自在處神隱嗎？

懸崖驚立陡起。

所有的存在被壓縮成一聲嘆息。

只有靜默

靜默，不會清零。

論風景的多重性

沉默擠對著沉默

讓風景說話。一只

白鷺俯仰首，優雅儀態

水田重演無計數

這是空中理想主義者

又一次低效抒情

南方水牛未曾見遼闊草原

我見過巨大的海灘

局促。藍鯨擱淺

那么多救援者束手無策

信息的迅捷性值得贊美

一枚南極磷蝦

自帶微型照明燈

悄悄積存出一筆小額貸款

轉 述

正在讀一本朋友的“筆記”

解構出我的虛榮和空落

物理的身體如此簡單

蹂躪它如此簡單

到了這個年紀，慈祥作祟

任性是稀罕物

仍然有人反復丈量自己的作品

仿佛棺木尋找墓穴

遠方滾雷響起，焦煳的氣息

你，并非沒有詩歌

摧毀就在眼前

斜斜刺入大地的石塊逆向飛起

一枚銳利滾燙的炮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