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書[組詩]

■ 白小川

鐵 匠

燒一膛鮮紅的爐火

把昨天的冷暖

攬入胸懷。醉飲一杯夜風

將璀璨星光入夢，我窺見你

正燃燒的大海，就像那年

你甩開臂膀的歡愉

左手一塊鐵，右手一個我

你一個多么倔強的人

將人間的薄涼

付之木炭與鐵錘

不畏軟弱

不畏強硬

我想像你一樣，父親

做個懂火候的人

一個打鐵人的子嗣

應該學會如何鍛打

盲 道

偶然間

我走了回盲道

腳下凹凸不平

像鋒芒

刺痛的時光

我試著

閉上眼睛

用腳丈量

天地的高差

盡管我假裝

用一根竹竿觸摸

光明的縫隙

可我仍怕

會碰到什么

我想起了奶奶

田野立于空曠之上

一株干癟的莊稼立于

余生之上

我想起了奶奶——

身體的干癟

乳房的干癟

子宮的干癟

卻養了五個

身高體胖的孩子

對 決

閃電是擊劍高手

它劈開無垠的黑幕，仗勢凌萬物

噴灑的定是瓊漿玉液，那些雨燕

如癡如醉，癲狂亢奮的一生

在電光石火中沖進高潮

劍花高閃，夜宴璀璨

利刃下的歡樂頌，只有它們

才配得上劍客

秋 菜

開始上秋菜了

小市場鬧鬧騰騰

每年如是，多像卸下包袱的候鳥

擁躉出春天的輝芒

嘈雜、濃烈

一車蘿卜圍一圈人

一車大蔥圍一圈人

一車白菜圍一圈人

都是老人——

問產地問品種的老人

討價還價的老人

爭先恐后的老人

裝滿小車的老人

拉上一車人間煙火

凱旋

滿臉的溝溝彎彎

就給捋直了

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也裝滿一車

蘿卜是小說

大蔥是散文

白菜是詩歌

這些是我的

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