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太多，你能關(guān)注幾朵？[外一章]

閆文盛

我并未立志呈現(xiàn)浮云。因為浮云千重，我夠不到它層層疊疊的北風(fēng)。

有一年，我忘記了，或許我還很小吧，但我的心已經(jīng)很野，感覺能夠觸探到時間的本質(zhì)，可以對未來發(fā)生猛攻。所以我對著未來沖了過去。

后來，我就來到了地面上。這里與浮云沒有關(guān)系，但我仍然對未來看得分明。未來的輪廓其實是小的，登階梯就可以上去。

如今，站在未來的斜坡上看待往事，怎么說呢，未來畢竟是小的，它在我們心里的領(lǐng)會就是小的。

沒那么大。沒那么多。因此我們才能再造。那些隱蔽的江河，云水間的高人，就是這樣浮現(xiàn)出來的。好不熱鬧！

如今，我們與浮云比鄰，甚至融為一體。

但身處其間，你明白了吧？正因為它太多了，所以你其實攀不上去。

沒走階梯。階梯只來自你的想象。

鏡面也沒有受到破壞，它依然是透亮的！

浮云太多了，它競相綻放，成為迷途中的花朵。你看來看去，想來想去，也沒有成為它的可能。

你把一切都落實下來，但只要時間寬裕，它仍然會被虛化，成為你無以補足的形影。

現(xiàn)在，你開始面對那些籬笆、枯水井、街坊鄰里、蒙頭的北方孩童、薄薄的詩歌冊子，喊殺聲驚天動地！

于是，你便醒了過來。那么好了，浮云游蕩著千重羽毛托著你升上夢中九霄。

你歌唱萬物、遍野的草木

1

你歌唱萬物、遍野的草木，但你的歌唱是虛假的

你的聲音是虛假的，你的表情夸張自大

像未處在懸崖邊故作驚悚地勒馬你的孤獨是真的，但你沒有確切地描畫

你的孤獨是真的，但你沒有同它水乳交融地相處，你拋棄了孤獨而來描畫

你的描畫沒有真切地深入，孤獨是令你痛斷肝腸的一刻

不，孤獨的無味你無法描畫，未知形象

孤獨對你是無有顏色的世間汪洋

在書寫的汪洋中，你哪里存在？你是不存在的

大蟲小補，你浪費了你靈魂的手足

2

你的靈魂空空蕩蕩，像一只鬼狐冒充世間美顏

你歌唱，清除了那激烈的情緒的星火

你的歌唱充滿了表演性，它是清晰無疑的歌唱，沒有一點魂飛魄散的意思

沒有一點無法控制的歌唱之悲

你奏畢剛剛好：言辭當(dāng)止，意思即止

你的歌唱何其有限，不會及于歌唱的無窮

你不是真實的詩人，真實的詩人何其少

人間寓言，鬼狐的地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美顏

你如此恰切的做法，令她聲聞宇內(nèi)

她的美顏是你造作的七竅

3

我喜歡大巧若拙的詩人

這些年，我們喧囂入世，但本質(zhì)上卻是孤獨的

我們彼此無法接通心脈的孤獨

你沒有寫下來的孤獨，它仍滯留在你幼年所見的河邊，水草劃過，伸出一只祈望救贖的臂膊

你沒有被它拉下水去，你不知道它在水中何其無助

那被淹沒的時間，就是它的疆場，它在時間的銹蝕中腐爛下去

4

你沒有變成水鬼、魔幻的鵝、赤兔馬生前瞥見的最后一個黎明

那些留在赤兔馬唇邊的青草年年榮枯

你記得觀察它們：那些青草的春天啊，正是你靈魂初醒尚未進入書寫的天地菁華萬物萌芽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