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巨飛
上帝翻看一本詩集,引發了地殼運動。黃姚,這一頁的詩句最美。
誰在夜讀?月光翻閱著群山。古鎮,猶如一幀插圖。
我和西伯走在石板路上,如同兩個標點,在句子、詞語間穿插、流連。兩個逗號,在一剎那,都希望做一個句號。深巷中的狗吠傳來,是一串時間的省略號……
猛回頭,一頭白鯨躍出云濤。它的輪廓,是一個巨大的感嘆號!上帝的感嘆何其磅礴,而我們的感嘆,早已稀釋在如酒的月光中。
月光之酒,從另一座山慢慢流出。這座山狀如酒壺:千年來,一個問號,為何以傾斜的姿態,把酒問青天?
北斗轉動,有人在銀河里打了一個水漂。一棵榕樹,無意間撞見了這一幕。一圈圈波紋蕩開,一棵榕樹,它的年輪收藏了所有的時間。
一棵榕樹,就是一座森林。濃郁的醬香里,曬豆豉的人看見歸鷺攜著殘陽回巢。同樣的位置,垂釣者輕易地發現有人揮金如土,每天把一塊碩大的金幣扔進西邊的山岡。
榕樹知道,這是它的地方。它一腳邁進黃昏,一腳踏破星辰酣睡的黎明。
黃姚的老郵局,有一封加急的信件:接信速回——
深夜,一條蒼龍從古鎮飛出,石頭滾落有聲。誰在夢中驚醒?誰家的屋脊,垂下一截龍須?萬里之外,電閃雷鳴,一條蒼龍完成了行雨的重任。
天明后,河邊的榕樹現出了清晰的輪廓。它的枝葉滴落著雨水,它的胡須斷了一根,滲出透明的汁液。
而遠處的學校,頭發花白的先生還在講解莊子,“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