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積林
一只鳥,在藍空里“唧”了一聲:黃姚,如同簧動,打開了誰戰(zhàn)栗的心靈。那就隨兩只相攜而飛的蜻蜓,拾級而行吧。每一塊石頭,都像一片閃動的龍鱗。且看,綠水邊,那條龍在汲水,而后仰了仰脖頸。
此刻,誰不想試一下那水的遙程,一棵龍爪榕不正是時間的標尺,深深地插入了古鎮(zhèn)的歷史之中。
且聽一只蛙敲著鼙鼓;且聽,一個人的跫音,像是愛情的回聲。
還有守望,還有讓人吃驚的單純。一聲“隨便”,嘗與不嘗都是一種甜蜜。古字新語,拐角處,肯定會遇上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店幌,或者門額上的橫匾,都在告訴你一個古老的秘密。
守望樓旁,絲竹聲聲,像是灌裝,像是貯存,幾只蜜蜂,把每一粒陽光,都撿拾進了朵朵花中。連我,都有了開放的沖動,真想和一塊銹跡斑斑的石頭,做一世的老鄰。讓一株草滴一滴露珠,讓一桿竹彈一曲風聲,再與一棵榕說一說來生。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人在打更。
愛是什么?不如說是那幾圈微微的漣漪讓人心動,設想那是一句耳語也行,臆念那里一記親吻也行。仙人古井旁,我掬一捧水洗臉,掬一捧水濯眼,再掬一捧水澆一澆心田。我把雙手插入水中,我的雙臂就是兩條支流,讓更多的水流進我的身體。那就設一個水上驛站吧,讓更多適合黃姚的詞都住進來。吹簫,蝶舞,洗菜,搗衣,還有從千山萬水奔騰而來的馬蹄。
一聲咕咚,那是誰打開了水的門,抑或就是神偷覷了人間后的一聲叮嚀。
且閉眼,且凝神,一滴流雨,打在眼瞼,卻像是誰又在敲門。
這些石板上,究竟積壓了多少的行程,我把我的腳印摞上去,是不是在三百年的黃姚古鎮(zhèn)上,又增加了些厚重,也許還能制造個新的意境。
比如我在一座石橋上小憩,搖蒲扇,狀禪意,聽兩只蟬在我的頭頂?shù)拈胖ι细`竊私語。
就那么一瞬,石頭又多了幾抹銹痕;就那么一瞬,我已坐化成了一個古人;就那么一瞬,橋頭上的那個畫家,已把我和石橋挪進了他的畫布之中。
也罷。我的人生還得一步一趨前行。石跳橋上,我突然回身,似乎回溯了一下我的前生。
我把一枚孔雀花的飛翎,投寄進了一個綠色的郵筒。
夜里下雨了,我獨步古鎮(zhèn)。草是清香的,雨是清香的,一只鵝的叫聲,也像是吐納溫馨。
我辨認了一會兒黃,又辨認了一會兒姚,我還辨認出了,一道閃電也是通向古鎮(zhèn)的另一條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