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度光陰 外一首

王紀金

我用大把閑暇，豢養詩歌

三十年技藝修煉，肥了修辭

意象不斷繁衍，占據生活空間

盡管人生意境瘦削清寒

我仍愿在詩歌里，虛度光陰

父親是農夫，喜歡在院子里種花

他種的莊稼很瘦，僅夠養活家人

花不吃也不賣，香味讓村里人迷惑

田野歸來他伺候花，坐在院子里

聽書，喝茶，看云，虛度光陰

有根藤，鉆進我年幼的身體

蔓延進我的青少時代和中年光陰

燈紅酒綠的隔壁，有人和我一樣

靈魂里，鉆出一行行常春藤

抖抖紛披綠葉，虛度著光陰

河堤之上

那一夜，河堤之上月色很白

幾棵杉樹，張開熟悉的刺

自行車，不斷刪減歸家路程

一片渾濁打斗聲，沉重車輪的轉動

我見到了，一群刺青少年

赤裸胸膛上，刺一青色骷髏

手中長長鐵棍，渴飲冰冷的光

歇斯底里，有人狂叫，有人哀號

風輕輕吹，他們掏出香煙點燃

像點燃一只只幽靈的眼睛

然后沖我笑笑，從身旁走過

樹影隱匿顫栗，我崇高的責任

已被鐵棍，砸成一地碎渣

那一夜，河堤之上月色很白

我見到了一群刺青的少年

他們，曾是我的學生

河堤之上，望著喧囂叛逆的水流

悵然自語：河堤固守，永不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