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車

戴希

寒冷的夜，靜謐的夜，深沉的夜，漆黑的夜。

夜色里，有輛藍色的小車在深山老林中一段長長的高速公路上行駛。前后左右看不到一輛車，似乎這段高速公路只屬于這輛藍色的小車。

不知過了多久，司機終于看到前面有輛灰色的小車正與他的車同向行駛。

司機的內心頃刻間充滿溫暖和喜悅。

情不自禁地，藍色小車立馬加速，想盡快追上那輛灰色小車。

驀然發現藍色小車在加速追來，灰色小車急了，也加大油門向前奔跑。

看見灰色小車在加速，藍色小車心慌，又進一步加大油門。

藍色小車一加大油門，灰色小車又進一步加速。

兩輛小車都不停地加速再加速，后面的一門心思要追上前面的，前面的鉚足勁兒想甩開后面的。

前面的車像亡命的逃犯，后面的車如追趕的警察。

不知相持了多久，終于發現前方不遠處，路邊正好有個加油站?；疑≤囑s緊一溜煙地駛入。

象征性地加過油，灰色小車就選擇在加油站的辦公房前停住，欲等后面的藍色小車駛過加油站一段距離后再開。

殊不知藍色小車也發現了加油站，還看到灰色小車駛入后一直未出來。

藍色小車略一思忖，也一溜煙地開進加油站。只是藍色小車擔心灰色小車尋機開溜，不敢加油就緩緩停在灰色小車后面。

灰色小車不走，藍色小車便不走;藍色小車不走，灰色小車也不走。

相持一陣，還是灰色小車司機忍不住下車，壯著膽子走到藍色小車旁，抬手輕輕地拍了拍車門。

“兄弟，我的車有了故障，今天不走了。”他盡量溫和地提示藍色小車司機。

藍色小車司機把頭探出車外，也一臉苦相：“真不巧，我的車看來出了問題，得等到明天天亮后再想辦法。”

“唉！”灰色小車司機一聲長嘆，無可奈何地回到車內靜候。

藍色小車司機則搖上車窗，趴在方向盤上盯著灰色小車。

又不知相持了多久，灰色小車司機急了，還是忍不住下車，匆匆走到藍色小車旁，抬手輕輕地拍拍車門。

“我說兄弟，你這一路緊咬著追我，是啥意思？”他索性直截了當地問。

“路上一直沒有別的車輛做伴，太孤寂，害怕！”藍色小車司機也如實相告。

“哦，原來這樣！”灰色小車司機恍然大悟。他把手伸向藍色小車司機，兩人的手很快握在一起。

“兄弟，我想知道，”藍色小車司機笑問，“你一路瘋跑，要和我保持距離，這是干嗎？”

灰色小車司機一愣，隨即笑答：“也一樣，擔心你超車后把我甩掉。路上又沒別的車做伴，太孤寂，害怕??！”

嘴上這么說，其實，此前他是擔心藍色小車一旦追上他的車，藍色小車司機會對他圖謀不軌。

他輕輕搖頭，微微一笑。

“走吧！”

“走！”

心里的疙瘩解開了，兩輛車一路結伴，輕快地前行。

溫暖的夜，萌動的夜，清澈的夜，明亮的夜。

責任編輯/謝昕丹

插圖/馮功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