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莓戰爭（三）

倒霉的分組

不久后的一節體育課上，那顆壓抑已久的“炸彈”終于在兩方之間引爆了。引爆點正是一個網球。

體育課上，莫老師要求女孩們兩人一組、兩組對決，依次展示練習成果。令女孩們頗為不安的是，莫老師并沒有按她們平時練習時的搭檔組隊。

“練習了這么久，相信你們和各自的搭檔已經有了很深的默契。但我要進一步挖掘你們練習中被忽視的問題，相信重新分組是一個好辦法。” 莫老師解釋說。

此話一出，女孩們更加不安了。尤其是艾瑩瑩和唐璐陣營的女孩們，她們都在默默祈禱，不要聽到自己的名字和另一個陣營的女孩出現在一起。

也許是無比虔誠的祈禱起了作用，艾瑩瑩、孟佳妮、唐璐、喬依然陸續通過了“危險點名”。

但“不幸”最終還是發生了：林娜和崔鈴被分到了一組！

得知要和彼此做搭檔，兩個人都手足無措。

“加油！”艾瑩瑩喊道，“加油，林娜！”

唐璐也不甘示弱，她拿出啦啦隊隊長的派頭，一邊拍手一邊叫道：“崔鈴！崔鈴！崔鈴！”

如果林娜和崔鈴被安排為對手，也許會發揮得更穩定，原因自然不必細說：不管什么時候，比起搭檔，她們做對手都更自然。

但是命運偏偏與她們作對，她們必須硬著頭皮上場。

老實說，林娜很擔心，她一直都不是那種擅長運動的女孩，正相反，她是一個運動白癡。

和艾瑩瑩、孟佳妮交替練習的時候，她們對這一點心知肚明，通常都會發出初學者的常規球。幾個月過去了，其他的女孩球技見長，而林娜仍然只能接到最簡單直白的球，還經常打出界外球。

林娜嘆了一口氣，偷偷瞄了一眼站在陽光下的“隊友”崔鈴。

崔鈴正斗志昂揚地站在網球場中間，她穿著合體的白色網球裙，帶著限量版護腕，皮膚被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舉著網球拍，蓄勢待發。任誰都能看出，她是個運動高手。

艾瑩瑩和孟佳妮的加油聲隨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非但沒有給林娜帶來斗志，反而讓她更加緊張了，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會讓她們失望。

崔鈴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宣告一場戰爭即將開始。她猛地發球，姿勢非常利落。而此時，林娜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對方將球抽回來，崔鈴一個迅速的轉身，向前探出上身，順勢發力，將球又甩了回去。這次，對方又接到了球，但也僅僅是勉強接到。

雖說場上打得熱火朝天，可是到了這會兒，林娜還沒碰到球呢。她多想一點一點變小，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一直傻站著，對著崔鈴一次次完美的接球和發球干瞪眼了。

“加把勁兒，林娜！”莫老師的聲音打破了她不切實際的想象。

烽煙再起

不知道什么時候，場上又響起了來自兩個陣營的加油聲。到底是誰在呼喊，喊了些什么，林娜已經聽不清了，她只覺得耳邊異常聒噪。球場上的圍觀者也越來越多，令她心煩意亂。汗水一滴一滴地滑下來，手心也黏黏的，幾乎握不住球拍。

“一，二，三——”球又回來了，林娜在心中默默地數著，發誓要鼓起勇氣，試著接到球。

可是那個誤打誤撞的扣球角度太刁鉆了，簡直是強人所難，以她的水平絕對接不到。換成崔鈴接球，勝算就大了許多，畢竟她是一個網球高手。

可是崔鈴并沒有去接。

球就那樣順著兩人的視線，劃出了一道鋒利的曲線痕跡，砸在了她們身后的地面上。人群里發出了幾聲遺憾的嘆息。

崔鈴瞪了林娜一眼。

“加把勁兒！”莫老師再次喊道。

林娜知道，莫老師說的是自己。即使這個球失分了，也沒有人能責怪崔鈴，畢竟自始至終，崔鈴都是那個積極進取、忙著接球發球的人。她們這個臨時組成的兩人小隊，全是靠崔鈴的努力才堅持下來的。

林娜握緊雙拳，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崔鈴發了球，她也不再胡思亂想了，雙眼緊緊盯著那顆黃色小球的動向。

“它回來了，” 林娜對自己說，“你一定要接住它。”這的確是個好機會！這次發球角度直白得連她這種菜鳥都能接住。

林娜握緊球拍，準備出擊，可就在這時，崔鈴也沖了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兒？林娜不明白。她明明已經動身了，崔鈴為什么還要過來搶球？這個球不管是誰都能接住，崔鈴這副撲身搶球的姿態，也太大材小用了吧。該怎么辦？林娜猶豫了。

崔鈴沒有放慢步伐。這樣一來，她們就會撞在一起。

于是林娜不得不急剎車，因為崔鈴絲毫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她的球拍已經甩出來了。

林娜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球，被崔鈴的球拍打了回去。場邊響起了尖厲的歡呼聲，一定是唐璐和她的朋友們，林娜也懶得去想了。

又一輪較量開始了，林娜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她瞥了崔鈴一眼，仿佛她的對手不是對面的兩個女孩，而是身邊的崔鈴。

林娜得到了一次發球的機會，謝天謝地，她表現得還不算太差。容不得多想，一瞬間，球又回來了，從她的角度不用太多調整就能接到球。

就在這時候，崔鈴又沖過來了。她的動作可真稱得上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林娜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跳起來，將球擋了回去。

唐璐陣營再一次沸騰了。林娜瞪了崔鈴一眼，看到崔鈴那不以為意的樣子，她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

“你為什么要來搶球？” 林娜氣憤地問。

“什么叫搶球？”崔鈴反問，“我怎么就不能接那個球？”

林娜感到憤怒的火焰傳遍全身，已經無力控制了。凡是刁鉆的球，崔鈴總會“好心”留給她;凡是簡單的球，崔鈴總會來搶！

“你真討厭！” 林娜咬牙切齒地說。

“你說什么？”崔鈴問。

林娜使勁兒推了崔鈴一把，崔鈴也不肯善罷甘休，崔鈴以牙還牙，也使勁兒推了林娜一把。

林娜扔下手中礙事的球拍，騰出雙手，更加用力地推崔鈴，把她推到了地上。

崔鈴從地上爬起來，張開雙手，朝林娜撲過去。

“停下！”莫老師大聲喊，“快住手！”

接受懲罰

莫老師和同學們都趕了過來，將兩人團團圍住。她們拉開了林娜和崔鈴，被拉開時，兩人還在瞎撲騰著。

莫老師生氣極了，她瞪著兩人，直到林娜和崔鈴逐漸平靜下來。“你們打完了？”過了好一會兒，莫老師問。

兩個人都沒說話。

這下莫老師更生氣了：“我認為沒有把你們送到教導主任那里的必要，但是如果你們堅持不肯開口，我也別無選擇。”

一聽到“教導主任”的字眼，兩人都慌了。

接近正午，陽光越來越刺眼。怒火漸漸平息，林娜的臉上熱辣辣的。她知道，這不完全是陽光太強烈的緣故，沖動退去，她開始為剛才的粗魯行為感到羞恥了。她迅速地瞥了崔鈴一眼，崔鈴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也感到不好意思。

莫老師皺著眉頭，仔細盯著她們，似乎在盤算放她們一馬：“你們確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兩個人迫不及待地點頭。

“看在初犯的份兒上，這次暫且放過你們。但是為了讓你們記住這個教訓，也讓其他人引以為戒，你們仍然要接受懲罰。從今天開始，連續一周，你們要負責打掃這個網球場，我會在放學之后來檢查。”

兩個人苦著臉，環視著偌大的訓練場。

她們需要打掃網球場五天之久。于是兩人立即敲定，一人兩天，剩下的一天將網球場一分為二。除此之外，她們不愿意和彼此多說一句話。

如果沒有唐璐和喬依然幫忙打掃，崔鈴一定沒法在天黑之前回家。要朋友們和自己一起受累，崔鈴于心不忍。現在她更討厭林娜了。

幾個女孩累得夠嗆，唯一的樂趣就是幾人一邊打掃場地，一邊數落著林娜，還把怨恨的炮火對準了整個艾瑩瑩陣營，將她們“轟炸”得片甲不留。

“都是林娜的錯！”崔鈴的聲音在放學后愈加安靜的場地里回蕩著，“如果不是她，我們根本不會接受這種懲罰！”

這一周過得緩慢異常，上一次時間過得那么慢，還是兩年前的期末考試，那時崔鈴有三門學科不及格。

“受難日”的最后一天，崔鈴和朋友們在放學后早早來到網球場，拿白色粉筆沿著球網的延長線，補出了一條完整的分界線。畫這條線可費了不少工夫，她們擦了又畫、畫了又擦，折騰了好幾遍才完成。

不過所有女孩都認為這么做值得。這樣一來，她們就不用和艾瑩瑩陣營進行毫無意義的交談了。如果艾瑩瑩她們也是這樣想的話，就一定能夠看懂這條分界線的意思。

不久，艾瑩瑩和她的朋友們也來了。她們立刻看到了那條醒目的分界線，對此很是嗤之以鼻。

后來崔鈴才知道，原來艾瑩瑩她們也帶了粉筆來，不過她們的粉筆派不上用場了。有了那條分界線，網球場上的女孩們旗幟鮮明地挑明了立場，也算是避免了不必要的紛爭。

唐璐和她的朋友們一個勁兒地發出聒噪的笑聲，艾瑩瑩她們煩得要命。艾瑩瑩轉過身，朝著不遠處唐璐站著的地方望去。

只見唐璐向前探著身子，躍躍欲試地朝門口張望。沒過一會兒，艾瑩瑩就明白了她那副模樣的原因：林奧出現在了門口，正朝著訓練場里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