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洼里的小鎮

文_韓國強 圖_張 偉

我因為愛好攝影，經常往外跑。附近省份的一些名山、名地、名水，基本跑了個遍，但最讓我記憶猶新的還是那個小鎮。

因為在那里，我不僅拍到了春天的翠綠、初夏的梯田，而且還有深秋的山霧和那令人難忘的小鎮文化。那個小鎮實在是很小很小，在一般的地圖上，你是絕對找不到它的名字的。可是它卻悄悄駐足于許多人的心里，想忘都忘不掉。

我曾經去過幾次小鎮，每一次的見聞都令我耳目一新。那里的潔凈、樸實、寧靜以及飄蕩在空氣中的芬芳，蕩滌去我全身心旅途的疲憊，就像是飲了醇酒、品了新茶、得了寶物，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小鎮的天空明凈澄澈，山坡郁郁蔥蔥，連綿的綠色充溢了視野，不時有幾株開花的樹。綠叢里，偶爾會閃現出原始的黃泥小屋、背柴火的山民，遠離了喧囂的城市，我所有的煩心事不知何時都煙消云散了。

小鎮上并不繁華熱鬧，但淳樸清幽正是它的特色。一條小街幽幽長長，街兩旁，木制的、并不很新的房屋精致美麗。門窗上大方古樸的花紋圖案，都能喚起你昔日的回憶。

喜歡逛商場的人，對這條小街也許很是失望。

小鎮上最豪華的店鋪位于小街的拐角處，幾扇木制的、狹窄的大門，紅漆斑駁，仍能讓人回想得出它曾經和那老板娘一樣美麗過，如今顯得古樸又安靜。大門一如既往地開著，整潔的木框玻璃柜臺里，陳列著日用百貨。東西并不時髦高雅，但對物質生活要求并不苛刻的小鎮人來說，也算是應有盡有了。

太陽很溫和，有許多人搬了木椅沐浴在陽光里。手里做著活兒，悠悠然的樣子很愜意。那情景，使人感到一種久違了的親切，仿佛很久以前我就和他們非常熟悉的樣子。

忽然我就想到了汪曾祺先生的《慢煮生活》，它的內容涵蓋了花鳥蟲魚、鄉情民俗、凡人小事、旅途見聞。汪曾祺先生妙趣橫生的描繪難道都是來自這里嗎?要不那屋、那花、那蟲、那草是如此相像而又熟識?怪不得汪先生對生活是如此熱愛。那逗狗逗貓、圍爐煮茶煮酒，不正是生活在都市的人羨慕的生活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一次又一次地折返于這個小鎮，絕對是物有所值了。

這兒有一種著名特產，就是小鎮出產的茶了。小鎮的綠茶因為不受污染，遠離塵囂，和小鎮的人一樣慢慢地生長，慢慢地成茶，所以時間久了也聞名遐邇，遠銷全國各地，甚至出口海外。

鎮四周的山野，到處都是青碧的茶樹，一行行排列得很整齊，就像一波波起伏的綠浪，參差交錯地出現在你面前。微風拂過，空氣中都氤氳著一種清香，直透心肺，令全身的毛孔都妥帖了。來了客人，善良純樸的小鎮人總是以“茶”相待。白瓷的杯子上，映著景泰藍的底蘊；一撮綠茶，沖一滾山泉水，頓成淺碧。飲一口，好清冽甘甜，滿口都是茶香。想象著山泉淙淙流淌的純凈，漫山遍野茶樹上碧透碧透的葉子經過摘、揀、揉、炒，每一道傳統的工序必不可少，把小鎮人獨有的味道全部融進這一杯茶里。這味道永遠地留在了人的記憶里，終生難忘了。

從小鎮走出來的許多人，在談起小鎮時，沒有一個不是滿懷深情的。一位已在上海工作的年輕人，講起小鎮時說:“很想念家鄉的水，真的，做夢都在回味那種入口的清冽、舒爽勁兒!”

很久沒有回過老家的我，此時也有些想家了，這就是每個人骨子里固有的東西吧?鄉愁，是一種文化，永遠都不會消失。

是啊，誰會忘記小鎮呢?我常會不自覺地把小鎮聯想成一位勤勉的青年學生，潔白的襯衣，簡潔的發型，混在人涌如潮的億萬人群中，那么默默無聞，那么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

后來聽說，她有一個美麗的別名——仙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