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外賣

沈一青

“叮咚，外賣1號單牛肉湯一份、油酥餅兩個。”老于牛肉湯店的點單機里發出了點單信息，于老板一看時間正好是下午5點半，呵呵一笑：“老時間老樣子，一準兒又是小胡。”于老板口中的小胡，是店里的老主顧了，在菜鳥驛站負責包裹收派，在杭州這邊工作將近一年了，經常在于老板的牛肉湯店點餐。于老板一看是老主顧下的單，就朝廚房里喊道：“牛肉湯一份、油酥餅兩個，加辣加香菜。”說完就去招呼其他顧客了。

不一會兒，外賣小哥小偉來牛肉湯店取餐，正遇上店里的用餐高峰，外賣還沒做好，小偉只好在一旁等著。

“哎，小偉，今天送了幾單？”

小偉一聽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同樣在等取餐的同事老劉。“嗨，劉哥啊，別提了，我這不是剛開始送外賣嘛，對手機軟件里的流程和杭州的地形都還不熟悉，哪比得上劉哥您啊。”

老劉笑呵呵地說道：“小偉啊，不著急，慢慢來，有什么困難，跟你劉哥說。”“劉哥，我這兒還真有一件事麻煩您呢。”小偉邊說邊拿出了手機，“這個1號外賣單很奇怪，您能幫我看看嗎？”

老劉接過手機一看，上面寫著：“派送內容：牛肉湯一份、油酥餅兩個;派送地點：地鐵站嘉悅廣場旁的橋邊;備注：不加辣也不加香菜，牛肉煮爛點，拜托小哥送到后再把粉絲倒進去。”老劉看了也覺得納悶，他送了這么久的外賣，這樣的要求也是第一次碰到。老劉擺了擺手說道：“哎呀小偉，你也別糾結了，這不是有聯系電話嗎，等你快送到時，直接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小偉一拍腦袋說道：“對呀，可以打電話。這個點1號單的客人也真是……”

小偉和老劉的對話，被一旁的于老板聽到了，心想：1號單不是小胡下的嗎，有什么好奇怪的？“兩位小哥，剛剛你們在說1號外賣單，是嗎？下單的是我的老主顧，我認識，怎么了？”小偉一聽，隨手打開手機，遞到于老板的面前，于老板一看，是小胡的名字和電話，可地址變了，再看看備注，想了想，于老板似乎明白了：“兩位小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請稍等。”說完，他轉身就去了廚房。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做好的牛肉湯和油酥餅，還加了雞腿和荷包蛋，對小偉說：“這是1號外賣單，趕緊送過去吧，地址沒有錯。”

小偉拿著外賣來到地鐵站嘉悅廣場旁的橋邊，撥通了下單人小胡的電話。“喂，您好，是胡先生嗎？您的外賣到了。”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正在忙，語速很快：“到了是吧？有沒有看到橋邊上有個拾荒的老人？外賣就是給他的，麻煩小哥幫忙把粉絲倒進去啊。”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小偉這才明白，原來下單的顧客是給別人點的。小偉走上前看到那位拾荒老人，70多歲的樣子，身上裹著塑料布，手腳還有些不利索。小偉幫老人解開包裝袋，遞給了老人：“大爺，有人給您點了份外賣，您快趁熱吃吧。”老人有些不敢相信，不停地跟小偉說謝謝。

這時，小偉的手機響了，外賣自動接單——老于牛肉湯店牛肉湯一份、油酥餅兩個，加辣加香菜。告別了老大爺，小偉又匆匆忙忙地趕到牛肉湯店取餐，當他看到派送信息時笑了：“嘿嘿，今天怎么都是姓胡的啊，菜鳥驛站，好像就在前面。”小偉轉身就出發送餐了。

不一會兒，小偉就到了菜鳥驛站。“您好，胡先生，您的外賣到了。”正在整理包裹的小胡感到十分奇怪，自己沒點外賣啊。小偉遞上外賣說：“您的牛肉湯和油酥餅送到了，祝您用餐愉快。”“牛肉湯？我不是讓你送給一位拾荒老人了嗎，你怎么送到這兒來了？”小偉一聽頓時明白了，剛剛那份奇怪的訂單，就是眼前這位胡先生下的。

原來，今天菜鳥驛站接到一個客戶的電話，說他的快遞昨天晚上就應該到的，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收到，里面是重要的證件，他現在很著急。經查，這快遞是小胡給派送的，驛站經理就聯系小胡：“小胡，客戶說有個快遞沒收到，嘉悅廣場是你的派送范圍，你查下是怎么回事。”

小胡納悶道：“經理，你是知道的，我派送的快遞我都記得，可這個要派送到嘉悅廣場的快遞，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你再想想，如果快遞找不到，客戶投訴，到時候不僅整個菜鳥驛站的快遞員都要被扣獎金，你也有可能被辭退。”經理著急地說道。

這下小胡也急了：“別別別，我現在就去找快遞，讓客戶千萬別投訴。”說著，小胡轉身去了嘉悅廣場。可嘉悅廣場那么大，人流量那么多，怎么找啊？小胡繞著廣場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這下完了，快遞肯定是被人撿走了，要是找不回來，自己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正當小胡懊惱時，一抬頭，看到了對面老于牛肉湯店的攝像頭，突然一拍腦門說道：“我真是傻了，可以讓于老板幫忙看看監控啊，說不定能查到是被誰撿走的呢。”

他連忙來到牛肉湯店，喊道：“于老板在嗎？”

于老板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一看是小胡就應聲道：“小胡，來了啊，還是老樣子——牛肉湯一份、油酥餅兩個，加辣加香菜？”

“哎呀，于老板，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有一個快遞丟了，你店里的攝像頭不是能拍到嘉悅廣場嗎？我想請你幫忙查一下監控錄像，看看是不是被人撿走了。”

“快遞？小胡，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說著，于老板從柜子里拿出個快遞。小胡忙上前接了過來，對了下上面的快遞單號。“是的，就是這個。太好了，終于找到了！”小胡激動地說道，“于老板，原來是你撿到的啊，實在太謝謝你了。”

于老板解釋道：“你先別謝我，這可不是我撿到的，是一位老大爺撿到交給我的。”

“哦？于老板，那位老大爺呢？我要好好謝謝他。”小胡說道。

“那位老大爺，你應該見過，就是在附近橋邊拾荒的那位。昨天晚上，我看見他一個人抱著個快遞坐在廣場門口，我店里都要打烊了，他還沒走，我就上前問他怎么回事。他說自己在垃圾桶邊上撿東西的時候看到一個快遞，本來以為是別人扔掉的包裝盒，撿起來卻發現還沒有拆封，心想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掉的，他也沒電話，就在這里等著，看看會不會有人回來找，結果等了這么久都沒人來。我拿過來一看，是菜鳥驛站的，猜想八成是你掉的，就跟老大爺說，失主我認識，讓他把快遞交給我，叫他早點回家。我本來想第二天聯系你的，可店里一忙就給忘了，現在你一說快遞，我才想起來。”

在小胡的印象中這位拾荒老大爺，生活過得挺艱苦的，自己應該好好謝謝他。小胡看了看手里的快遞，說道：“于老板，我得趕緊將快遞送給客戶，回頭再感謝你。”于老板也站起來說道：“行，你趕緊去吧。”

離開牛肉湯店，小胡回到了驛站，把快遞交給客戶并道了歉。小胡想著一會兒下班路過橋邊時，去感謝一下拾荒的老大爺，可是驛站經理說有一車新的快遞到了驛站，要求所有人都要加班，小胡皺著眉頭想：“這怎么辦啊？人家為了還快遞，等了那么久，我怎么著也要表示下謝意啊！”

突然，小胡看到放在桌上的老于牛肉湯店的外賣單，于是靈機一動，拿出手機點了一份牛肉湯、兩個油酥餅，還備注了不加辣也不加香菜，將牛肉煮爛點兒，拜托小哥送到后再把粉絲倒進去。他希望用這一頓熱乎乎的晚飯來表達自己對老人的謝意。

小偉一聽原來是這么回事，趕緊解釋道：“胡先生，您別急，您點的外賣我已經給您送到了，老大爺也吃了，還一直說謝謝呢。”“既然我點的外賣已經送到了，那這份外賣是誰點的呢？等等，我怎么覺得上面的聯系電話這么眼熟呢。”小胡拿起外賣單一看，這不就是老于牛肉湯店的訂餐電話嗎，再打開包裝袋，里面有張字條：“晚上又要加班了吧？老規矩，給你加辣加香菜了。于老板。”

選自《傳奇·傳記文學選刊》20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