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或者其他

王東梅

徐某子又把我拉黑了。可是聊天框還在，打開，只看了一眼，我就笑了。丫的把頭像換回去了。

那天，當然是徐某子還沒拉黑我的時候，他突然弄了一個極丑的頭像，我問他，為啥換那個？他說，新拍的。我說，丑死了，趕緊換回去。

徐某子最初那張頭像也很丑。沒辦法，原版就那樣。但是不一樣的是那張照片是我拍的。

徐某子鼓搗了一個下午，發了個苦瓜臉，說，實在找不到原來那張了。我說，找不到就絕交。

可我喊得猛，沒行動。他倒好，蔫不出溜把我拉黑了。拉黑就拉黑唄，誰怕誰呀。改天沒飯吃了，照樣上他們家蹭飯去。

哎？不對呀，都把我拉黑了，怎么頭像又換回去了呢？不行，我得問問。

拉黑了我也有法兒，我打徐某子的電話。通了，不接。再打，拒接。再打，徐某子就把我移出微信黑名單，發語音問：干啥？慢吞吞的倆字。

干啥？明知故問嘛。你說，為什么拉黑我？還有，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為什么也拉黑我？

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徐某子還是慢吞吞的。

隨便拉黑我，我是你養的小狗嗎？高興了拉出來遛遛，不高興了就關小黑屋？

你不是狗。徐某子慢騰騰的勁頭讓我有想揍他的沖動。

其實揍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一米八零。徐某子，一米七零。我看他，俯視;他看我，仰視。雖說俺是女子，仗著身高優勢，揍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男人婆！”徐某子這樣叫我，叫了十幾年。從初中教室里我坐他后桌，到現在，我人高馬大地站在他跟前。

都是你整天喊我“男人婆”，害我到現在都沒有人要。我沖徐某子大叫。

是不是又被甩了？徐某子對于我的叫囂置若罔聞，且不聲不響地往我軟肋上插刀子。

是我不要他了。我努力爭辯。

算了，長這么大，你什么時候甩過別人？杵在那兒像半截電線桿，有人要才怪。

回顧一下，如果此時，我的前男友們都站在我面前，應該會有長長的一溜兒。細究起來，被我的身高嚇跑的得有一多半。

老徐，我這輩子是不是就沒人要了？

應該是。

我恨你！

我就多此一問，在徐某子那兒永遠不會有溫暖的回答。

老徐，你說你都快奔三了也沒個女朋友，怪可憐的，要不哀家就犧牲了自己？

別，別，別。徐某子慌忙打斷我的恬不知恥：我家門口好幾棵樹呢，不需要您老人家再幫我遮涼。

信不信我拉黑你？

求你，快點兒。

徐某子算是無藥可救了。可我心軟，下不去手。不過和拉黑也差不多了，這廝一猛子下去又沒信兒了。聽說，他和小女朋友打得火熱。聽說那女孩一米五八，我比劃了一下，比我矮一個頭，女孩的頭應該正好能倚在徐某子肩膀上吧。嗯，小鳥依人，是徐某子喜歡的款。

晚上，我把餃子碟里的醋都喝了。

我的前男友隊伍又長了一大截，徐某子還沒有消息，想來小鳥很可人。我忍不住地想，是黃鸝鳥還是金絲雀？徐某子朋友圈的最后一條信息截止到我和他吵架那天，沒有小鳥的內容。這家伙，玩深沉嗎？

頭像！那天，徐某子并沒有解釋清楚為什么要把頭像換回去。問問，必須得問問。

打電話。通了，不接。再打，拒接。再打，徐某子就在微信的對話框里說話了。慢吞吞的倆字：干啥？

殺人！

還是這么不溫柔，像水泥做的電線桿子。

干啥要溫柔？我又不是你的小鳥。

想做小鳥？下樓。徐某子用了命令的口吻。我磨磨蹭蹭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對面了。

過來！徐某子招呼我。

站在他面前，我突然發現徐某子竟然比我高了多半個頭。徐某子在我頭上摑了一下，轉身就走。只走出幾步，我就看出了貓膩。他站在馬路牙子上，自然就比我高了。我哈哈大笑。笑過，又覺得不對，馬路牙子二十公分，可是這家伙足足比我高了半個頭，咋回事呢？鞋！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白色休閑鞋，他墊了內增高。

我捧著肚子，哈哈地笑起來。

徐某子不笑，頭一歪，拍拍自己的肩膀。我會意，忍住笑，趕緊湊過去，頭一歪，就靠在了徐某子的肩膀上。徐某子拉過我的一只手，環在他腰間。我們就慢慢地走起來。

像不像小鳥？徐某子問。

我嗯嗯地應。

走出小區，走上人行道，走進公園，順著馬路牙子，我們一直往前走。

這感覺真好！

你家小鳥會不會不高興？我嘴里問著，頭依然倚在徐某子肩上。

你不高興嗎？徐某子的手不知道啥時候也環在我的腰上。

我咋不高興？我……我突然就問不下去了。我直起頭，愣愣地望著徐某子。

徐某子一巴掌把我的頭又按回他的肩膀，嘟嘟囔囔地說：傻鳥！

“傻鳥？”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