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屠狼記

文竹

電影《狼圖騰》講述了蒙古族人與野狼群之間的恩恩怨怨，如今，電影中的情節在現實里上演，位于西伯利亞東北部的雅庫特共和國是世界上最嚴寒的地區，在這里，瘋狂繁衍的狼群造成當地馴鹿數量銳減，于是該國政府出臺了重金獎賞獵狼行動的政策。本文主人公張輝賢就是獵狼大軍中的一員，他不僅在獵狼中賺到了第一桶金，還開創了駕駛直升機獵狼的先例。

重金誘惑，遠赴西伯利亞獵狼

我叫張輝賢，今年38歲，出生在吉林。從小我就經常和父親一起到森林里狩獵，后來由于加強了對野生動物的保護，各種捕獸活動不得不停止。或許是因為對狩獵的喜愛，高考后，我選擇了報考林業大學。大學一畢業，我就回到老家進入林場工作，除了保護當地的林業資源，還要和偷獵者周旋。

2018年春節，我到舅舅李朝運家里拜年，舅舅這幾年一直在俄羅斯東北部的雅庫特共和國做與馴鹿相關的貿易。得知我一直在林場工作，薪水頗低，他問我愿不愿意跟著他發展：“當地不僅可以獵狼，還能得到政府不菲的獎勵。”這可說到我的心坎里了，多年來我一直幻想著帶著獵槍在森林里和野獸來一場追逐大戰，只是礙于國情政策一直不能如愿。我趕緊讓舅舅講講當地獵狼的一些情況。

原來，雅庫特共和國位于西伯利亞北部，面積約310萬平方公里。西伯利亞狼是當地食物鏈中上層的掠食者，喜歡群體行動。這種狼體格雄健耐力好，能長途跟蹤獵物，最高速度可達65公里每小時，沖刺時一步的距離可以長達5米，他們最喜歡的食物是鹿和牛馬羊。

20世紀七八十年代，西伯利亞狼幾乎被趕盡殺絕。但是自從頒布保護狼的政策以后，特別是青壯年大批擁入大城市后，西伯利亞更加地廣人稀，獵狼人幾乎絕跡，所以狼群瘋狂地增長起來，總數增到5萬多只。許多地方狼已泛濫成災，它們不僅大量獵殺野生的鹿，還圍獵羊群，傷害牛馬，襲擊村莊，叼走孩子，咬死老人……每年給畜牧業造成的損失高達7000萬盧布。2012年后，雅庫特共和國首腦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動員民眾開展“屠狼行動”，獵殺數量最多的人可獲得六位數的獎金。

聽完舅舅的描述，我有點動心了，不僅是可以獲得高額的獎金，更主要的是可以來一場速度與激情的獵狼游戲。考慮再三，我瞞著父母辭掉了林場的工作。舅舅拍著我的肩膀說我肯定不會后悔放棄現在的工作，即使不能通過獵狼賺到錢，到當地收購狼皮也能干出一番事業來。原來，當地人從政府領取不菲的獎勵后，往往會隨意扔掉狼皮，對于狼肉更是簡單地一燒了之，如果能把狼皮引進到中國加工成皮草，肯定能賺到錢。

過完春節，我和舅舅踏上了飛往俄羅斯的飛機，下機后再坐大巴輾轉10個小時，終于到了雅庫特共和國。看著到處白茫茫的一片，我暗叫不好，抓不到狼先就凍死在這了。舅舅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說，白天自然看不到狼，到晚上可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2月的雅庫特還是冬季，不到下午三點天就徹底黑了下來。就在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時，突然傳來了狼嚎，舅舅示意我帶上獵槍跟著出去。一路上，只聽見我們腳步的沙沙聲，很快在山坡上我發現了兩只狼，舅舅示意我們分開，找準機會再一起開槍。我端著獵槍冷汗直冒，眼前的狼足足有一米高，如果不能一槍斃命，后果難以預計。舅舅看出了我的驚恐，示意我躲到樹后，等他開槍后我再補槍。

就在我調整呼吸時，舅舅的槍響了，一只狼應聲倒下，可是片刻之后又站立起來，朝舅舅飛奔而去。“快，快，開槍！”砰的一聲，我的槍響了，狼掙扎了幾下再也沒有了動靜。我準備上前查看，舅舅示意我不動：“這里的狼可狡猾著呢，先等一會，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更要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埋伏著其他狼。”我們關掉了手電筒，靜靜地等待了十分鐘，舅舅終于示意我可以上前收獲獵物了。

被獵殺的是一只成年公狼，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抬了回去，舅舅趁著狼還有體溫剝了皮，然后興奮地告訴我這樣的一張狼皮運到中國能賺2000元。料理完狼皮，舅舅又給我燉了一鍋狼肉。看著舅舅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喝著伏特加，我也端起了酒杯。其實相較于美味的狼肉，我更喜歡剛才獵狼時的緊張刺激。

拜師行家，做獵狼老手好愜意

有了第一次獵狼的經驗，舅舅就讓我單干了。就在我躊躇滿志想干出一番業績時，我發現獵狼遠比自己想象的要難。按照計劃，我打算招募一個當地人，既作為幫手，也為壯膽。但是我的招募發出去了一個星期，也不見有人上門。我向舅舅抱怨，舅舅卻說我這是自找沒趣。原來盡管政府懸賞重金獵狼，但當地人對此并不感興趣，天氣嚴寒，大家寧愿待在屋里喝酒。想想也是，要是當地人積極獵狼，這樣賺錢的機會也輪不到我了。

舅舅還告訴我，雅庫特人獵狼最擅長的方法是下獵夾子，等夾住狼腿再將狼擊斃。但這些狼殘忍無比，它們知道自己被夾住腿就難逃死亡的命運，因而拼命咬斷自己被鐵夾子夾住的狼腿逃跑。狼特別記仇，喜歡報復，這些瘸狼和它們的家族更加瘋狂地報復人類。當地雅庫特人遭受的狼害越來越重，以致人的生命安全都成了問題。很快，我就領教了狼的報復心。

2018年6月，我按照當地人的方法，通過陷阱捕獲了一只渾身雪白的狼，就在我準備上前給它一槍時，白狼卻突然跳了起來，我看到了它血淋淋的斷腿——它竟然咬斷了自己的腿。我原本要扣響扳機的手指松開了，看著白狼踉踉蹌蹌地離開，我又開始擔憂起它的命運來，要是它的族群拋棄它，它只能因為饑餓而死去。舅舅安慰我，狼是群居動物，它們不會拋棄受傷的白狼，相反的，因為白狼已經和我有了照面，它會一直記得我這個仇人，它會不失時機地上門尋仇。

果然舅舅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幾天后的一個晚上，我屋外傳來了狼嚎，看樣子還不止一只。通過屋外的攝像頭，我發現了白狼的蹤影，在它的指揮下，幾只狼圍繞著屋子徘徊了幾圈。危急之下，我只好向舅舅求救，舅舅安撫我，千萬不要出門招惹白狼，等半個小時后白狼和狼群就會離開。我足足等了一個小時，直到天亮我才敢出門查看，這時舅舅也趕了過來。

舅舅把一個叫別里科夫的男子介紹給我，說他是當地著名的獵狼人，我把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別里科夫略微沉思了片刻說道：“最好的辦法是找到白狼并殺死它。”我暗叫不好，這么大的地方，到哪里去找白狼。晚上，舅舅讓別里科夫留下來陪我。通過聊天，我知道了別里科夫作為獵狼人，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每年都能獵殺上百頭狼，獲得的獎金高達五十萬盧布。

凌晨，屋外再次傳來了狼嚎，我飛身來到窗戶邊，很快發現了白狼。別里科夫示意我打開房門，他找機會開槍獵殺白狼。這不是把我往狼口里送？

盡管我困惑不已，但還是按照別里科夫的吩咐打開了房門，瞬間白狼也看到了我，就在它驚詫猶豫時，別里科夫的槍響了，白狼一個趔趄再也沒有站起來，接著幾聲槍響，別里科夫又打中了另外兩只狼。短短幾分鐘，別里科夫就干凈利落地處理了三只狼，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提出拜他為師，別里科夫爽快地答應了。

有了別里科夫的引導，獵狼變得容易了很多。在他的引薦下，我又認識了幾個當地的獵狼人。隨著一起獵狼次數的增多，我和別里科夫的感情也深厚起來，他不僅把自己的獵狼技術傳授給我，還讓我認他為干爹，對我照顧有加。

2020年12月，我們結伴前行，在一處峽谷發現了狼群，槍響過后等了半個小時，沒有發現異常。就在我們準備收獲獵物時，突然周圍埋伏的三只狼撲了上來，別里科夫一邊扣響扳機，一邊示意我靠在他身后。或許是因為慌張，別里科夫扣了幾次扳機，槍都沒有響。瞬間，狼在別里科夫的手臂上留下了幾道血痕，他不顧疼痛把我攔在身后。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我一個轉身，站在別里科夫的前面扣響了扳機，巨大的槍聲，讓圍攻的狼四散開去。

確定絕對安全后，我開始清理別里科夫的傷口：“今后這樣危險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犯了！”

這次危險的經歷讓我對獵狼有了重新的思考，因為我發現了別的商機，一個是收購狼皮，另一個是收購狼肉。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別里科夫，他高興得像一個小孩子。原來，之前他們一般是低價把狼皮賣給當地的皮革公司，而狼肉更是直接燒掉。如果能在拿獎金的同時獲得另外一筆收益，他們自然求之不得。

在別里科夫的聯系下，我認識了更多的獵狼人，他們都愿意把狼皮和狼肉賣給我。貨源沒有了問題，銷售方面通過舅舅的物流網絡也很快暢通。這樣，我可以坐在辦公室里就賺到錢，手癢的時候，還能和別里科夫來一場獵狼活動。

激情刺激，駕駛直升機獵狼

2021年10月，舅舅邀請我去獵狼。趕到約定地點，舅舅把我帶到一架直升機前面，就在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舅舅哈哈大笑：“今天我們換裝備去獵狼！”

在飛機上，舅舅說半個月前，他到非洲參加了一場狩獵獅子的活動，在主辦方提供的直升機上，他感受了一番速度和激情。在回來的路上，他萌生了一個計劃，購買直升機，在雅庫特舉辦獵狼度假。我有些不解，直升機獵狼未免成本太高了，政府的獎金和狼皮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付直升機的費用。舅舅顯然是看出了我的擔憂：“當然我們不能指望這能賺錢，在俄羅斯有不少的富豪，他們熱衷冒險，而駕駛直升機獵狼，他們肯定感興趣，而你要做的就是盡快掌握直升機獵狼的要領，到時給他們提供指導。”

直升機起飛不一會兒，飛機就來到一片草甸上空，舅舅興奮地在草灘上發現了狼群。開始我并沒有發現狼群，只見下邊有一些蠕動的小黑點兒。飛機迅速下降后我才看清，那確實是一群狼，大約十幾只。狼群并不害怕直升機，強大的噪聲讓它們好奇，一個個停下腳步，仰頭看著盤旋的飛機。

大約離地面不到200米的高度了，舅舅忍不住大喝一聲：“還不射擊，更待何時？”我驚醒過來，急忙對著仰頭觀望直升機的狼扣動扳機，子彈雨點般地打到狼群的周圍，它們立即拼命逃竄。可惜我的射擊技術太臭，一梭子子彈只打傷了一只狼。只見那只狼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其余的狼聽到了它的哀嚎，急忙匯聚到它的周圍察看，并對著直升機仰頭怒吼。

對于我拙劣的射擊技術，舅舅一邊安慰我，一邊讓駕駛員調頭，巨大的慣性差點讓我甩出機艙外，幸虧有保險帶！氣得舅舅沖著我大吼，我立刻把注意力專注到自身的安全和尋找開槍的最佳時機上。但是，在快速顛簸移動的直升機上，居高臨下地打快速移動的狼，實在太困難了。狼的逃跑速度很快，它們一條條平伸著大尾巴放縱奔跑，在空中看就是一條移動的粗短線。它們絕對不是聚堆逃跑，而是毫無規則地四面八方分散逃竄，想打，只能由直升機盯住一只狼跟蹤。就這樣，經過半個小時的折騰，我也沒有捕獵到一只狼。下飛機后，舅舅有些失望，他拍著我的肩膀，什么都沒有說。

為了讓我盡快掌握獵狼的方法，舅舅幫我聯系了飛行員維克多，他曾經在特種部隊服役。他向我講述了獵狼的訣竅：狼見直升機并不逃跑，這是獵狼的最佳時機;狼逃跑是分散逃竄，側面開槍是最佳射擊角度;狼拼命逃跑的目的地是森林，因為它們一旦鉆進森林，機上人就很難射擊了。所以，要在森林外解決戰斗，最好是把狼群攔截在草灘和農田里。

有了這些經驗，我獵狼變得容易起來。之后兩個月，我又乘直升機進行了三次獵狼活動。當舅舅按照坐標找到狼的尸體時，他興奮地說可以開展旅游計劃了。第一個成為我們客戶的是俄羅斯的一位石油大亨，事后他意猶未盡地留下了十萬美元的支票。直升機獵狼這么賺錢，有點讓我瞠目結舌，舅舅卻表示這是賺錢的開始，等市場做大，就安排我學習直升機駕駛。

其實相較于直升機獵狼，我更喜歡和別里科夫一起到野外追蹤狼群，只有那樣我才能感受到獵狼的驚險和刺激，而直升機獵狼，人和狼之間地位太過于懸殊，與其說是獵狼，還不如說是對狼的屠殺。

其實自從推出直升機獵狼，舅舅的公司就一直受到外界的關注。尤其是在網絡上，很多網站都展開了大討論，有網站做出的調查顯示，支持和反對這一計劃的人數量不相上下。支持方認為，近年來，狼群數量暴增的確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當地的生態平衡，人為限制狼群數量不失為一個平衡當地動物物種食物鏈關系的辦法。反對的人則認為，狼群數量的暴增是自然法則的結果，人類不應該去破壞。而狼群之所以從山區轉移到人類生活圈附近，開始襲擊人類飼養的家畜，正是因為人類活動范圍的不斷擴大和頻繁狩獵，導致狼群主要食物——野兔數量的急劇下降。因此，只是依靠獵殺來減少狼群數量是無法解決根本問題的。

但不管怎樣，直升機獵狼活動一經推出，就受到不少富豪的追捧。如今按照舅舅當初的計劃，我已經拿到了直升機駕駛員的執照，不斷地帶客戶進行空中獵狼。

??????????? 編?輯/張?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