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內蒙古西部地區現代考古學意義上的調查肇始于西方的考察者,其中比較重要的有科茲洛夫哈喇浩特西夏和元代城市的考古發現,桑志華、德日進在薩拉烏蘇的考古調查和發掘,西北科學考察團對內蒙古西部地區整體的調查,江上波夫在敖倫蘇木古城的考古調查和發掘等,這些中外學者在內蒙古西部地區的考古調查和發掘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資料。
關鍵詞:考古學史;1949年以前;內蒙古西部
中圖分類號:K8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2)03-0020-06
一、西部地區考古學活動的肇始階段
內蒙古西部地區現代意義上的考古學調查肇始于西方的考察者。1892年俄羅斯蒙古學家波茲德涅耶夫(А.М. Позднеев)在俄國外交部的資助下進行了一次田野調查。這次田野調查并非純粹學術意義上的科學考察,關于這次考察的目的,俄國皇家地理學會副會長彼·彼·謝苗諾夫(Петp Петpович Семснов-Тяншaнский)寫道:“這樣,關于長城以外地區的情況,我們主要的空白就是缺乏這些地區居民在民族和經濟方面的資料……旅行的目的是從各方面了解蒙古居民的情況,不僅研究那里的民族志,即日常生活、法律和宗教,而且要研究蒙古現代的經濟狀況……”。{1}俄國外交部之所以委派波茲德涅耶夫進行這次考察,主要是因為他參加過格·尼·波塔寧(Г.Н.Потанин)的考察,在蒙古地區考察的3年,他掌握了進行田野調查所需的蒙古語。波茲德涅耶夫在蒙古地區的考古學調查是這次科學考察的副產品,他記錄了呼和浩特附近的石人灣、白塔、甸城碑、昭君墓等古跡,{2}對白塔、石人灣石人、昭君墓等都拍攝了照片,為后世留下了珍貴的文字和圖片資料。
繼波茲德涅耶夫之后,進入內蒙古西部地區進行考古活動的是俄羅斯人科茲洛夫(П.К.Козлв)。1908年科茲洛夫在土爾扈特貝勒達齊的幫助下找到了哈喇浩特古城遺址。1908年、1909年、1926年科茲洛夫在此進行了3次發掘,發現了大量的手稿、雕版印刷品、佛像、木刻板等。{3}科茲洛夫在哈喇浩特發現有西夏文世俗文書和佛經,世俗文書中的西夏文漢語詞典《番漢合時掌中珠》等使西夏文的解讀成為可能。科茲洛夫首次對哈喇浩特進行測繪,繪有哈喇浩特平面圖。{4}盡管科茲洛夫認為“我們在哈喇浩特的研究和發掘工作進行得十分小心謹慎”,{5}但他并非按照現代考古學嚴格意義上的層位關系進行發掘,大多出土遺物沒有層位和坐標,導致一些遺物所蘊含的信息缺失,造成情境復原和研究的困難。
科茲洛夫發現哈喇浩特的消息公布以后,英國探險家斯坦因(Marc Aurel Stein)于1914年前往哈喇浩特考察。斯坦因先后在奧地利的維也納大學、德國萊比錫大學和圖賓根大學學習東方學,他的導師之一是維也納大學印度哲學和文物學教授喬治·比累爾(Georg Bugler),博士畢業后斯坦因赴英國倫敦大學、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從事博士后研究,主攻東方語言學和考古學。{6}與科茲洛夫相比,他在考古學方面受過系統的訓練,他的哈喇浩特考察更具科學性。斯坦因在哈喇浩特的考察主要見于《亞洲腹地考古圖記》一書,書中他對哈喇浩特遺址內部整體的情況進行了描述,把遺物編號與出土地點做了詳細記錄。斯坦因寫道:“不管那些探險家們采用的方法多么粗糙,我們仍希望他們拍下了還沒被毀壞之前的建筑的照片,并畫下了草圖。但目前我手頭沒有任何載有這類照片和草圖的出版物。所以我想我應該把自己見到的關于建筑結構和建筑物內部布局的一點線索記錄下來。”{7}在這一思想指導下,斯坦因在清理遺址前首先拍攝照片,這些照片為我們了解百年前的黑城提供了重要的參考。
1922年法國傳教士桑志華(Emile Licent)在鄂爾多斯烏審旗的薩拉烏蘇河流域的考古發掘中發現了一批哺乳動物化石群和石器。這批哺乳動物化石為更新世(距今3萬年前)動物群,共有40多種(含4個新種),包括披毛犀、納瑪象等。{8}德日進(Pierre Teilhard de Chardin)在整理薩拉烏蘇河哺乳動物化石時發現1922年的采集品中有1件人類的門齒,布達生(Davidson Black)對這顆牙齒做了初步研究后,命名為“河套人”。{9}桑志華寄回到法國的標本引起了法國史前考古學界的注意,1923年8月由法國公共教育部等部門組成考察團在德日進的帶領下進入華北調查。在桑志華的引領下,德日進在楊四溝灣薩拉烏蘇右岸進行了發掘,這次發掘的工作面至少有200米,在地層中發現了第四紀人類遺跡。{10}桑志華與德日進在薩拉烏蘇河流域的發掘,開啟了內蒙古西部地區舊石器考古的先河。
二、西北科學考察團在內蒙古西部地區的考察
自1927年起西北科學考察團開始在內蒙古西部進行考察。1927年5月12日黃文弼、徐旭生、莊永成等在包頭郊區二道壩子、劉保窯子(今劉寶窯子)和東沙梁間發現新石器遺跡。他們在劉保窯子與東沙梁間撿到石斧1件,陶片數片,此地陶片和石矢鏃較多。{11}1954年內蒙古自治區文物工作組的汪宇平根據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白萬玉提供的線索,找到了包頭劉保窯子附近的轉龍藏龍山文化早期的遺址。白萬玉參加了1927年西北科學考察團的考察活動,他給汪宇平提供的線索應來自這次考察。西北科學考察團在包頭留住期間,瑞典人貝格曼(Warlock Bergman)在城外發現1個石器時代遺址,這個遺址有彩陶片和燧石片。{12}貝格曼在瑞典烏普薩拉大學跟隨瑞典史前考古學家奧斯卡·阿爾姆格倫(Oscar Almgren)學習考古學,他來中國之前參加過田野考古調查和考古發掘,并撰寫過考古報告。{13}貝格曼比當時剛接觸考古學不久,且沒有考古發掘經驗的黃文弼更加專業,他能分辨出遺址的新石器屬性,并注意到了彩陶片。張忠培根據陳星燦對這批材料的研究認為,這些彩陶片應在阿善文化一期到三期的文化范疇之內。{14}
1927年5月23日黃文弼與徐旭生考察了秦長城,5月27日在亞母塞河西不遠的哈那郭羅宿營。{15}根據陳宗器的測量,宿營地在東經109°53'12.5",北緯41°40'56"。{16}5月28日黃文弼等人在亞母塞河(袁復禮所說的阿木塞爾河)東3余里的小山陽坡上撿到陶片、石斧等,在小山陽坡東北2里左右的高嶺上,撿到陶片、石斧和細石器若干。{17}6月初旬馬葉謙、崔皋九在哈那河上游兩岸,發現細石器50余件。6月18日黃仲良在腦龍蘇木發現殘碑,他認為殘碑與古靜州有關,建議把碑移到百靈廟保管。{18}
7月4日以后探險隊分為3隊,北隊有貝格曼、丁道衡、勒士貴等,其中貝格曼、勒士貴負責考古;南隊有袁復禮、白萬玉等。{19}袁復禮等人到達阿木塞爾河上游的盆地,在盆地北方的烏蘭鄂博西2里處的伊爾更尼堪發現有長城,這些長城只剩下2尺多的低墻和淺壕溝,沒有發現可以斷代的器物。{20}7月14日袁復禮等人在西伊爾更尼堪以西盆地內的莫爾古齊克和其臨近的棟得爾郭羅、喀拉淖爾湖岸等地發現有細石器,他們在盆地西端秦大門正南方的格齊克火山發現7000多件石器制品,這些石制品有石核、刮刀、箭頭等,初步判斷此地為細石器時代的制造工廠。{21}考察隊在格齊克山北口挖掘1石圈,獲得灰色陶片百余片,有繩印紋的陶片與仰韶時期的風格相似。{22}
西北科學考察團隨后在巴彥淖爾的考察中發現有多處古文化遺址,其中發現最多的是史前文化遺址。陳星燦根據考古所所藏的大多為袁復禮南隊的采集品進行了研究,他認為靠近阿拉善盟的塔林黑沙圖采集的細泥制、紅地、帶紋黑彩的彩陶片,似乎與仰韶文化的半坡類型接近。{23}
黃文弼、徐旭生等人作為中隊,于1927年6月6日來到敖倫蘇木古城。黃文弼等在古城內發現王傅德風堂碑及一方蒙文碑,并對這些石碑進行了拓印,{24}后來江上波夫對這2塊碑制作了拓片帶回日本,德國學者海西希(Walther Heissig)對蒙文碑拓片內容進行了識讀。這塊碑為頌揚阿拉坦汗和其后代修建寺廟,弘揚佛教的功德,內蒙古社會科學院全榮對此曾有介紹。{25}參加這次考察的丹麥人類學家亨寧·哈士倫-克里斯騰森(Henning Haslund -Christensen)在敖倫蘇木古城發現石棺樣的石塊上面刻有十字,哈士倫并沒有具體標明這個古城的位置,僅提及在百靈廟附近。{26}
黃文弼從7月6日開始對百靈廟附近的長城進行了考察,他根據文獻記載和采集的陶片認為這是秦長城。{27}從黃文弼日記的描述和現代考古調查看,這個長城似乎是漢長城。7月13日黃文弼測量了固陽白靈淖城圍圈古城,因此地在固陽縣北50里,他懷疑此城為漢稒陽城。{28}內蒙古文物考古工作隊于1979-1980年對黃文弼發現的這個古城進行了試掘,這個古城實際是北魏懷朔鎮。{29}7月30日黃文弼在達茂旗成德門西4里處發現有四方形和長方形石板墓群,31日對一四方形墓進行了試掘,沒有發現遺物。{30}從黃文弼第2天的行程看,他從駐地成德門西南行20里即到達茂旗和烏拉特中旗的界河哈利河(今哈尼河),根據墓群的地理位置和墓葬形制,這個墓群應為蓋山林曾經調查過的達茂旗保羅忽洞突厥墓群。{31}黃文弼于8月6日-13日在巴彥淖爾烏拉特中旗的黑柳圖(今海流圖)古兵營進行了發掘,發現有銅箭頭、弩機、陶片、帶鉤、五銖錢、骨針、骨錐等。黃文弼根據地層,把這個遺址分為兩個時期,第2層距離地面1尺左右,有灰土層,出土有帶鉤鎏金銅器等,這一層應為秦漢時期;第2層較深,地層中沒有發現銅鐵器,應屬秦漢之前;堡壘的設置當在秦漢之后,秦漢以前為古人居住之所。{32}8月9日他們在南坡第3穴發現與前日不同的陶片,這些陶片紋飾有回紋和剔花,{33}從紋飾看,似乎是宋、西夏、遼金元時期的剔花瓷器碎片。這一遺址應該在新石器時代有人居住,秦漢時期設立障城,宋元時期可能有人居住。9月8日在巴彥淖爾烏托海一帶發現舊石器遺跡,僅9月8日1天就撿到1600件打制石器,黃文弼認為此地為石器制造場。{34}9月26日起黃文弼考察了阿拉善哈喇浩特及周邊遺址,{35}并于10月份考察了居延地區的烽燧和城障。{36}
1929-1931年西北科學考察團的貝格曼(Warlock Bergman)考察了額濟納河流域史前遺跡。這些遺址一部分位于河流盆地內,主要是北部湖區的索果淖爾北岸、哈喇浩特地區和河流中游地區;一部分位于古爾乃洼地東南,這些地方發現了與仰韶文化關系密切的彩陶。{37}1930年4月27日至1931年3月27日期間,貝格曼在額濟納河流域南北250公里,東西40公里的范圍內,調查了410處遺跡,發掘和采集了包括1000多枚漢簡在內的3700多件古代遺物。這些漢簡從30多個不同地點出土,其紀年上起西漢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下至東漢陽嘉二年(133年),為研究漢代額濟納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提供了一手資料。{38}
西北科學考察團始于1927年的考察活動是近代以來第一次系統的、科學的在內蒙古西部地區的考古學考察。這次考察不僅有瑞典考古學家貝格曼,中方也有徐旭生、黃文弼、袁復禮等學者。袁復禮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學習地質學,1921年回國后參加過安特生(Andersson)仰韶村的考古發掘。1926年3月李濟、袁復禮在山西汾河流域調查夏代遺跡時發現了夏縣西陰村遺址,袁復禮參加了當年10月份的發掘。{39}他在參加西北科學考察團之前已有考古調查和發掘經驗。從袁復禮的學科背景、考古經歷及《蒙新五年行程紀》中的記載看,他這次除進行地質學的考察外,還對新石器和舊石器時期遺址進行了考察。
黃文弼于1918年畢業于北京大學哲學門,1923年參與北京大學古跡古物調查會的活動。{40}北京大學古跡古物調查會并沒有科班出身的考古學家,也沒有獨立進行過考古發掘。其進行的考古調查,多為歷史時期考古遺跡,正如桑兵評論的那樣:“但除了后一項活動外,其余與近代田野考古學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41}基于這樣的背景,黃文弼在西北科學考察團的考察中偏重于歷史時期的遺跡,從他當時使用的考古學方法上還是能看出傳統金石學的影子。
貝格曼受過現代考古學的訓練,來中國前參加過田野考古發掘和編寫考古報告,這次考察中他取得成就最大。貝格曼考古調查的方法是:“首先調查已經在地圖上標注出來的遺址,然后轉向周邊沒有標注的遺址,在地圖上標示出遺址位置,然后進行測量,記錄遺址和發掘物品情況,最后撰寫考古報告。”{42}這些理念在《內蒙古額濟納河流域考古報告》中得到了體現,他的田野調查和研究方法與現代考古學的方法差別不大。
從考古學上來說,這次考察收獲頗豐。主要收獲有:發現了包頭一帶的新石器遺址,調查了固陽、達茂旗一帶的長城和突厥墓,考察了敖倫蘇木古城并發現王傅德風堂碑與阿拉坦碑,在巴彥淖爾發現了新石器遺址,在阿拉善發現仰韶時期遺跡,調查了居延地區的漢代烽燧亭障,并發現了漢簡。這次考察為以后內蒙古西部地區的考古調查和發掘提供了大量的線索。1949年后,包頭新石器時代遺跡的發現,蓋山林在大青山以北進行的景教遺存發掘與調查,內蒙古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于1999年至2002年間在居延新發現的漢簡,都與西北科學考察團的發現有關。這次考察影響了中方團員中的黃文弼、徐旭生的學術生涯,后來黃文弼成為我國新疆考古的先驅,徐旭生發現了偃師二里頭夏文化遺址,推動了華夏文明探源的進展。
三、20世紀30、40年代內蒙古西部地區的考古活動
1932年美國學者拉鐵摩爾(Owen Lattimore)來到敖倫蘇木古城。他根據城內建筑基址和出土遺物,推測城中有1個教堂,刻有十字的石塊是教堂的一部分,敖倫蘇木古城兩個時期有人居住,一次是景教徒時期,另一次是佛教社團時期。{43}
加拿大傳教士馬丁(Henry Desmond Martin)得知1932年拉鐵摩爾在敖倫蘇木古城的發現后,于1936年對呼和浩特以北地區進行了一次考察,考察的重點主要是這一地區的景教遺跡。馬丁從呼和浩特出發,經過武川向北,依次考察了達茂旗德里森呼圖克古城、沙貝庫倫古城、四子王旗城卜子古城、王墓梁墓群、波羅板升、達茂旗木胡爾索卜爾嘎古城、敖倫蘇木古城等景教遺跡,對這些古城進行了測量,并繪有平面圖。在敖倫蘇木,馬丁測量其中1塊墓頂石,長108厘米,高40厘米,平均寬度30厘米。這塊墓頂石頂部的正面刻有十字,十字下方有花卉裝飾,墓頂石上刻有文字,可能是古敘利亞文。他認為這些墓頂石應是作為建筑材料從別的地方移過來的。{44}馬丁的景教遺跡調查,為后來蓋山林調查大青山以北景教遺跡奠定基礎。他在王墓梁發現的耶律公神道碑是重要的景教碑刻史料,陳垣從文獻學的角度認為:“故吾謂馬定先生此行之收獲,以此碑為最……”。{45}
江上波夫得知西北科學考察團在百靈廟附近發現敖倫蘇木古城后,于1935年、1939年、1941年三次考察過敖倫蘇木古城,并進行了考古發掘。{46}江上波夫對敖倫蘇木考古調查的主要成果有:對城墻進行了測繪,觀測了城內的建筑基址,拍攝了古城內外遺跡照片,對遺物進行實測、拓片和搜集,其中王傅德風堂碑、景教墓頂石等都做了拓片,對城內的幾處建筑基址進行了試掘,在古城的東北角找到推測為13世紀方濟格會修士孟特·戈維諾(Giovanni di Monte Corvino,John of Monte Corvino)筆下“羅馬教堂”的建筑基址。{47}江上波夫對敖倫蘇木古城的考古發掘和調查中共收集有5000多片宋元時期的瓷片。20世紀40年代日本古陶瓷研究權威小山富士夫看到這些瓷片后評價說:“是中國陶瓷史上近來最大的發現”。{48}除此之外,江上波夫在佛塔遺址中發現大量屬于16世紀寫有藏文、蒙古文和漢文的殘片,這些文書后來大部分由德國學者海西希(walther Heissig)整理出版。{49}
1935年10和1939年6月江上波夫在百靈廟東部丘陵的沙洼地發掘了6座鮮卑墓葬,據江上波夫估計這個墓群至少在11座以上。1939年夏島五郎在此墓地采集到陶器2件和小孩遺骨。1944年第3次蒙疆學術考察隊的鈴木誠在該墓地發掘過兩座。1954年江上夫公布了他發掘的6座墓葬的考古材料。{50}這批墓葬沒有發現明確的棺槨和墓穴的痕跡,墓葬為單人葬,多為仰身直肢,頭部或者上半身多高于下肢,頭向為西或西北,墓葬中兒童葬的數量多于成人葬,墓葬中出土夾砂粗陶制的罐和壺較多,形體較小,罐類器物頸部有壓印或刻劃的點狀紋帶,墓葬中青銅器和鐵器出土較少,鐵器有鏃和刀,銅器有釵、指環和牌飾等,玉制的管或珠類小飾品較多見。江上波夫認為這是東漢到魏晉時期的鮮卑墓葬。{51}
1944年東亞考古學會委派駒井和愛到呼和浩特和林格爾土城子古城遺址進行考古發掘、測繪和調查,這次發掘共持續了10天。駒井和愛采用了探溝發掘法,發現了漢代和遼金元時期的遺物,并在對古城測繪基礎上繪制了平面圖。他結合文獻和發掘資料認為南城為漢代成樂縣遺址,中城為遼金遺址,北城為北魏盛樂遺址。{52}1949年后和林格爾土城子古城經過多次考古發掘與勘探證實北城為隋唐時代遺址,漢城以北為北魏盛樂遺址。{53}駒井和愛之所以出現誤判與當時考古發掘的北魏遺跡較少,不能區分北魏遺物有關。他所說的漢城北墻,實際是唐城的南墻,漢代北墻在唐城南墻以北不遠的地方,痕跡已經不是很明顯。駒井和愛對和林格爾土城子的考古發掘并沒有撰寫完整的簡報,只發表一個調查概要。從中我們大致了解了當時的發掘狀況及出土遺物,為我們后來的考古發掘和研究提供了較為重要的參考資料。
余論
20世紀50年代以前內蒙古西部地區的考古調查與研究以國外學者為主,我國僅有黃文弼、袁復禮等少數學者參與了考察,這些考察留有英文、法文、日文等資料。內蒙古西部地區清末民國時期的地名與現代有很大的區別,這些資料利用起來非常困難。近些年隨著對西北科學考察團、敖倫蘇木古城、包頭史前文化、和林格爾土城子古城研究的深入,上述資料逐漸被發掘出來。這些資料保留了很多現在已經見不到的遺跡現象,如何深入科學的利用這些資料是我們的考古研究要面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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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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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孫國軍)
Centennial History of Archaeology in Western Inner Mongolia(Ⅰ)
——Archaeological Activities in Western Inner Mongolia before 1949
LI Rong-hui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Inner Mongolia Normal University, Hohhot 010022, China)
Abstract: The investigation in the sense of modern archaeology in the western region of Inner Mongolia began with Western investigators. Among them, the more important archaeological discoveries include the Xixia and Yuan dynasty urban relics discovered by Kozlov in harahot, archaeological investigation and excavation of Emile Licent and Teilhard de Chardin in Salawusu, the overall investigation of the western region of Inner Mongolia by the Scientific Mission to North-Western, and Namio Egami's archaeological investigation and excavation in Olon Sume ancient city, etc. The archaeological investigation and excavation of these archaeological scholars in the western region of Inner Mongolia have left us valuable data.
Keywords: History of Archaeology; Before 1949; Western Inner Mongo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