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保護問題研究

劉志 張婧妮

摘 要：破產重整制度是使債務人企業恢復生產經營能力的重要渠道，如何保護債權人利益，一直是破產法探索中的重中之重。2019年3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破產法司法解釋三》，重新確立了企業破產的重整制度，重點強化了債權人對破產程序的參與度與利益保護，但由于法律內容規定的原則性及概括性較強，操作程序較為繁雜，使得債權人利益的保護在制度層面還存在許多問題。因此，立足于破產法理論，通過對當前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保護問題進行探究，提出相關的完善債權人利益保護對策，以期推動我國破產法健康有序發展。

關鍵詞：破產重整;債權人;利益保護

中圖分類號：D923.3?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2）09-0159-03

一、相關目的及必要性

（一）破產重整制度的目的

破產重整制度作為破產法的基本制度之一，其存在的主要目的即為恢復企業生產經營能力，同時使各方債權人的利益得到平衡[1]。與破產和解制度和破產清算制度的不同之處在于，破產重整制度在許多方面更能滿足社會所預期達成的目標和要求。而在企業破產中處于基礎環節的破產清算，與破產重整制度相比，其案件的處理結果往往會對債權人、投資人以及國家稅收等各方面產生負面的影響，這就促使我們必須要將破產重整制度的功效最大限度地發揮，以此達到不同利益群體的訴求和期望值。不可否認的是，破產重整制度在平衡各方利益主體的同時，也對擔保債權人權利的行使造成了一定的限制，但這些限制在其帶來的積極意義面前顯得微乎其微。因此，必須通過對破產重整制度的妥善實施來恢復企業生產經營能力，以達到避免企業解體的目的。

（二）破產重整中保護債權人利益的必要性

《破產法》從誕生起至今，其保護的法益也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生變化，平衡債務人利益、債權人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這三者間的關系是破產重整程序永恒的課題[2]。企業破產重整的初衷是通過恢復企業的生產經營能力以能夠達到債務人、債權人、社會利益共贏的局面，但對于一個已經負債很多的企業來說，重整方案在執行上面臨很多變數，存在巨大的風險。一旦重整沒有達到預期致使企業進入清算，對社會和企業來說，實際并未造成很大損失，但對于債權人而言，本就負債的企業因為之前的重整又消耗了大量的企業剩余資產，因此很有可能得不償失。所以，即使破產重整制度的首要價值目標是維護社會公共利益，但也不應當以犧牲債權人利益為代價，這是本末倒置的。當下，我國根據現有國情頒布的新《破產法》，雖相較從前給予了債權人更多的利益保護，但是在實施過程中仍然出現較多的問題。

二、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保護存在的問題

（一）債權人缺乏監督途徑

在進入重整程序后，債權人如果想要判斷重整計劃是否可行，必須通過了解債務人的企業運作情況、實際經營情況以及人員配置等信息。但是我國《破產法》規定，在執行重整計劃過程中，債務人無須向債權人披露，只對管理人負責即可，這使得債權人在重整程序中尤為被動。首先，重整程序啟動時，債權人無法有效獲得債務人的信息。在破產程序中，是由管理人對債務人企業進行全方位審查，雖然債權人可以在債權人會議上聽取管理人報告或進行詢問，但僅僅通過這種單一的信息獲取渠道終究無法做到對信息的全面掌握，從而影響其決定。其次，在重整過程中，債權人的監督權無法得到有效行使。我國《破產法》只規定了債權人委員會和管理人這兩個監督主體，雖然法院在重整程序中也發揮一定作用，但實際上只有債權人委員會才能真正代表債權人。根據我國《破產法》的規定，債權人委員會一般由法院指定，因此債權人對人員構成的自主選擇權很小。除此之外，按照我國法律規定，債務人進入重整程序之后，管理人便會成為實際意義上的監督主體，其不一定能代表債權人的利益訴求，因此很有可能會影響重整程序的進行。

（二）小額債權人缺少保障和救濟

在破產重整中，普通債權人和小額債權人所處的地位相同。在申請重整之前，其與其他普通債權人所面臨的利益問題是一致的，因為在破產重整程序中很多享有天然優益性的債權，其受償順位都排在小額債權人之前[3]。從理論層面分析，因為小額債權人既無優先受償的地位，又無特定財產為其擔保，所以擔保債權人和其他享有優先權的債權人清償之后，小額債權人往往所剩無幾，致使小額債權人的權責常常處于劣勢?，F行《企業破產法》的相關法條只對債權人進行重整計劃表決時的份額及比例進行了規定，但對于后續因不合理分配而引發的一系列問題如何解決、對小額債權人與其他債權人之間的利益如何平衡，《破產法》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這顯然不能適應重整實踐中的需要。

（三）法院強制審批制度可能損害債權人的利益

法院強制審批制度是指在債權人會議中，債權人沒有通過債務人或者管理人制訂的重整計劃時，法院為使社會資源得到有效利用，從而確保企業重整計劃積極開展而強制批準重整計劃的程序，其本質上是國家的公法權力對私法權利領域的干預。

企業重整與債權人和債務人的利益相關，作為整個重整程序核心的重整計劃，是債權人與債務人或管理人經過不斷協調、磋商而最終達成的協議。協議達成之后，債權人大會首先要通過分組對重整協議進行表決，只有在各組均同意通過重整計劃草案的情況下，重整計劃才算通過，這是對權利人意思自治給予充分尊重的體現。但例外的是，除了需要債權人會議分組表決同意以外，還需要法院批準同意，這對本就被動的債權人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因為即使占一定比例的債權人組反對重整協議，但其仍然有被通過的可能，這使得債權人意思自治的權利被剝奪。

（四）解除保全與中止執行期限規則缺位

實踐中，很多企業因債務問題而“百訴纏身”，這些企業在被法院采取保全或執行措施時，由于各種原因同一財產往往會被無休止地查封或凍結。在收到管理人提出的解除保全措施或執行異議時，法院也會因各方面的壓力而選擇拖延，這就使得很多企業喪失了自主權。出現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國法律對解除保全措施和中止執行的時間限制并未作出明確規定，導致管理人對法院的敦促沒有依據。因此，保全措施和中止執行的期限對債務人企業的運營與財產評估至關重要，應該予以足夠重視。

三、完善破產重整中債權人權益保護的相關建議

（一）強化債權人的監督權

重整計劃的實施在很多時候會發生出乎意料的狀況，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兼顧債權人的利益與重整計劃的有效實施令人深思?，F行《破產法》的相關規定僅僅要求管理者應當對重整計劃的實施進行監督，但對于如何監督以及遇到問題時應當怎樣解決并未做詳細說明，這樣會使得債權人的權利保護無處可尋。因此，我們有必要對現行的法律進行調整和細化。

1.更加詳細地闡述監督權內容[4]。監督權涵蓋的范圍包括：一是仔細檢查企業人員提供的各種財務資料，一旦發現有弄虛作假的地方，立即聘請外部專業的審計人員進行審查;二是對企業管理人員的行為進行監督，如果發現問題可以要求法院介入并進行糾錯。

2.細化債權人委員會的監督權利。債權人委員會作為所有債權人的代表，其可以行使如下權利，如監督破產財產分配、提議召開債權人會議等，但這些僅有的權利在保護債權人合法權益面前還是略顯單薄。因此，為增強實操性我國《破產法》應當進一步對債權人委員會在重整中的權限和地位作出明確規定，比如賦予其調查權或參與制定重整方案等權利。

（二）完善小額債權人利益保護機制

根據國內現行《破產法》的相關內容可知，出于縮短表決環節時間的考慮，在必要時，法院可以將小額債權人單獨列為一個組別。然而正如上文分析，法律對小額債權人的清償未曾涉及，其利益保護問題自然無從談起。究其根源主要是在理論層面，小額債權人屬于普通債權人，其權利在重整過程中與其他普通債權人無異，因此沒有必要進行單獨的闡述。但現實中，小額債權人的利益并未受到如其他債權人般的重視，立法規則對于小額債權人的保護已經滯后于重整實踐，如果繼續忽視對這一群體利益的保護，將不利于提高重整計劃實施的成功率。因此，在立法層面對小額債權組設立的條件及標準進行細化，使其能夠兼顧效率與公平，是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1.明確小額債權人的權利范圍。這樣就使得小額債權人能夠明確自己的權利從而對自己的意愿作出正確的表達，也能夠有效防止債權人會議的一些決定侵害其合法權益。

2.小額債權人應優先受償。原因有：一是小額債權人的債權之所以稱之為小額是因為其數額較低，所以即便是全部清償，對企業經營造成的影響不會很大。二是一般情況下，小額債權人的數量較多，如果予以提前清償，結束其與債務人之間的關系，可使重整程序的利益相關方數量減少，從而加快重整程序的整體速度、降低重整成本、提高效率。三是小額債權人通過清償得到的利益很可能比其因參與重整程序而花去的費用要少，在此種情況下，小額債權人很大程度會選擇保大舍小而蒙受利益損失。所以，通過法律要求債務人在重整之前清償小額債權人的債權，是雙贏的選擇。

3.可借鑒日本立法之彈性條款的規定，對小額債權人債權額在總債權中的占比、對重整程序的影響有哪些等方面的因素進行考量來決定是否對其予以提前清償。如果確定需要提前清償，管理人需向法院提出申請，得到同意后可以提前清償。如此一來，在重整過程中，對小額債權人的保護則更加完善。

（三）嚴格規范法院在重整程序中的權利

重整計劃的強制批準，賦予了法院對重整計劃的強制批準權，正如上文提到，這種由法院進行強制審批的制度，其本質上是國家的公法權力對私法權利領域的干預。如何嚴格規范法院在重整程序中的權力，使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得以保證。首先，對于重整計劃，在兼顧公法權利的基礎上也應對其私法屬性給予充分的尊重，不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不用強制手段進行干預。如果是為了保護債權人的利益而不得不強制批準，也要以尊重絕大多數債權人的訴求為前提。其次，在重整程序中，法院應當扮演一個公平、公正的角色，在客觀理性的基礎上獨立行使司法權，法官也應謹慎行使自由裁量權。最后，針對因強制審批制度一裁終局而缺乏救濟渠道這一法律漏洞，法院可以開通復議或者提出異議的渠道，既可保障債權人的利益，也可防止司法權力的濫用[5]。

（四）設立解除保全與中止執行的期限

對于重整企業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解封如果沒有時間限制就會影響企業的正常運轉。管理人作為企業破產重整時的負責人，應承擔與法院溝通解除查封保全或中止執行的義務。但正如上文所提及的，法院往往因為各方面的壓力而選擇拖延，或者有些法院根本不了解破產重整制度，導致解除查封保全手續陷入僵局，耗費了大量時間，如果企業財產一直被查封保全無法正常運營，那么重整必然失敗。因此，在《破產法》中設立解除保全、中止執行的期限至關重要，比如對法院解除企業的查封保全的時效作出規定，或者通過建立法院與其他機關系統的互聯網連接，節約時間成本，為企業贏得生存時間。

結語

本文立足于破產法理論，對企業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保護的目的和必要性進行論述，分析破產案例中破產重整制度所產生的問題，并提出相關的解決策略，以期推動我國《破產法》健康有序發展。破產重組的意義在于企業復興，我們應在認清現狀的基礎上尋求對策，讓重整制度真正為企業復興提供機會，以此推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蓬勃發展[6]。

參考文獻：

[1]? 肖漢杰.我國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保護問題研究[J].科技風，2020，（10）：160.

[2]? 郭雨萌.企業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保護研究[J].企業科技與發展，2020，（1）：160-161.

[3]? 賀瑾玲.我國破產重整程序中債權人利益保護機制研究[D].大連：大連海事大學，2020.

[4]? 黃燁.破產重整中債權人利益的保護制度研究[D].廈門：華僑大學，2018.

[5]? 卜才娟.破產重整程序中債權人利益保護研究[D].北京：北京郵電大學，2018.

[6]? 王璐瑤.淺談破產重整中的債權人利益保護[J].法制博覽，2019，（5）：260.

Research on the Protection of Creditor’s Interests in Bankruptcy Reorganization in China

LIU Zhi，ZHANG Jing-ni

（Chang’an University，Xi’an 710061，China）

Abstract：Bankruptcy reorganization system is an important channel to restore the production and operation ability of the debtor enterprise.How to protect the interests of creditors has been the priority among priorities in the exploration of the bankruptcy law.On March 28，2019，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issued a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bankruptcy law of three，to establish the enterprise bankruptcy reorganization system，focus on strengthening the participation and interests of creditors in bankruptcy proceedings to protect，but the regulation principle and general legal content is stronger，the operating process is relatively complex，makes the interests of the creditor protection still exist many problems in system level.Therefore，based on the theory of bankruptcy law，this paper explores the protection of creditors’ interests in the current bankruptcy reorganization，and puts forward relevant countermeasures to improve the protection of creditors’ interests，so as to promote the healthy and orderly development of China’s bankruptcy law.

Key words：bankruptcy reorganization;creditors;benefit prot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