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的藍色之心

連亭

我在海邊跳動了一億三千多萬年。

這些年，海水塑造了我的面孔，而我設計了大海的輪廓。在相互影響中，我們的顏色越來越接近：海越來越藍，我的皮膚也越來越藍。也許是我擁有一顆敏感的心，我比海更容易跟隨季節變化。

我喜歡海水涌向我時發出的轟鳴，喜歡風撞擊我時揚起的漩渦。為此，我愿意讓時光把我的一部分面龐削平，變成冷峻的峭壁。

我喜歡在晨光中醒來，喜歡在日出時看著漁船滿載而歸。為此，我愿意讓歲月把我的一部分面龐打磨得平緩，變成人們喜愛的海灘。我還喜歡……我喜歡的有那么多啊，于是我長成了千姿百態的模樣。

雖然我已經很老了，不會再因為小事而悲喜，可我依然會因為光而顫動。光使天空明亮，使海水斑斕，也使我絢爛。因為有光，我成了一首充滿律動的樂曲，時而激越，時而沉靜……星空下，我做了一個夢：我變成了一條魚，在海里搜集星星。調皮的月亮成了我的玩伴，她剛好是一條小船，我們一起打撈星星。一顆，兩顆，三顆，無數顆……我們用星星來打扮大海，在她藍色的面容上點綴光亮。她快樂得潔白明亮，一會兒撒出數不清的銀魚，一會兒卷起白色的浪花。

在光中，我越來越年輕、堅韌、寬廣。如果可以，我愿意在海邊再站立千億年，等待千億年。我要用千億個春天來萌發草木，把我的衣服變青、變藍，哪怕冬天一次又一次地以白雪掩埋我。

我，諾曼底懸崖上藍色的心，愛著藍色的天空，藍色的大海，藍色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