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增的“不貴”邏輯

文、圖／郭蓓蓓

小小書店支撐起王樹增的生活和夢想。The small bookstore supports Wang Shuzeng’s life and his dream.

從擺攤說起

約王樹增采訪是一個春日午后，他拿著一個沉甸甸的皮包跨進店里，操著淄博口音和記者打招呼。在柜臺落座后，隨即掏出皮包里的“寶貝”——7部手機，每部手機的背后都標有編號，以便區(qū)分。“這里面有4萬多個微信好友，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通過手機接單、回復顧客咨詢，手機24小時待機，消息永遠不停。”王樹增說。

如此龐大的書友群體從何而來，還要從幾年前王樹增騎三輪車擺攤說起。

在開實體店之前，王樹增曾在濟南的一家醫(yī)院從事網(wǎng)絡編輯工作。每天兩點一線重復上班下班的日子，讓他感到枯燥無味，“總覺得上班的生活太單調(diào)，想找點事情做，我察覺到圖書市場很大，就開始擺攤賣書。”王樹增清楚地記得，第一次擺攤是在2012年的春末夏初，他拎著裝有7本書的袋子，徘徊在山東大學洪家樓校區(qū)外的小街上。“我始終抹不開面子，來回走了278步，最終還是賣出去4本。”這一次，王樹增賺了15元錢，雖然打車回家用去了26元，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王樹增下了班就騎著電動三輪車出去擺書攤。在縣西巷、芙蓉街、泉城路、寬厚里以及各大高校周邊，都有過他的身影。在微信尚未廣泛普及的那幾年，王樹增就有意識地開始了“加好友”的旅程。許多書友為了方便找到他，主動要求加他微信，每次只要書友約好要去攤位拿書，不管刮風下雨他都會趕去。

擺攤的四年時間里，“王老板”的微信好友從最初的幾十人發(fā)展到幾百人、幾千人，帶的書也從一包到幾箱，再到一三輪車。后來實在忙不過來了，他便辭掉穩(wěn)定的工作，全職賣書。當微信好友到了一萬多人時，一三輪車的圖書品類再也無法滿足書友們的需求了，2017年，王樹增借錢開了“不貴書店”，當時店鋪只有45平方米。

一張張圖片背后，藏著小書店里的暖心故事。Behind the pictures,there are heartwarming stories in the small bookstore.

真，不貴

“價比當當，但比不了淘寶。”在不貴書店的招牌上刻著這么一行字。每個走進書店的人，總會說“確實不貴”。不貴書店的折扣力度很大，這是他們的核心競爭力，更是其異軍突起的關(guān)鍵因素。

“我有渠道，每本書保證正版，即便是擺攤時期也都賣正版，這是我的底線。”王樹增強調(diào)，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不貴書店依靠的是老客戶帶動新客戶、薄利多銷的商業(yè)模式來維持書店的運轉(zhuǎn)，而價格就是他的底氣。

在不貴書店的方寸小天地中，從童書繪本、人物傳記到專業(yè)書籍盡可能得到最細致的陳列。雖然店面已發(fā)展到最初的兩倍，但每一個轉(zhuǎn)身都要小心不碰到周圍的書。而這滿滿當當?shù)囊晃葑訒鴥H僅是另一處倉庫庫存的二十分之一。

“書店，書店，沒有書何談書店？”守著這么多庫存，王樹增內(nèi)心是踏實的，因為他從不擔心自己的書店沒有讀者。“書與閱讀從來不應該成為咖啡、文創(chuàng)、服飾之類的附加品，不貴書店未來不管開大開小，都只有書。”看書對他來說，是生活的一部分，他相信對別人也是如此。“王老板”最樂于看到的是，在他的書店，讀者進來，帶兩本書走，讓閱讀流動起來。

每天回復書友咨詢就要耗費王樹增大部分的時間。Replying to book lovers’ questions takes most of Wang Shuzeng’s time.

狹小空間內(nèi)緊湊陳列的書只是王樹增所經(jīng)營圖書中很小的一部分。The books compactly displayed in narrow space are only a small part of the books sold by Wang Shuzeng.

區(qū)別于連鎖、國營書店，獨立書店經(jīng)營者是自負盈虧、無所依附的。出人意料的是，在實體書店紛紛關(guān)門的當下，這家既不大也不熱鬧、完全沒有衍生業(yè)務的書店倔強地活到了現(xiàn)在。“無論互聯(lián)網(wǎng)如何發(fā)展，紙質(zhì)書都是無可替代的，實體店還有生存空間。”王樹增將前一天的8000多元營業(yè)額展示給記者，“這只是微信收款額，實體書店還是擁有大批愛書人。”面對房租等各種壓力，他坦言，線下實體店的收入還是不能支撐支出，但是他絕對不會關(guān)掉實體書店。

在柜臺上方，“濟南第六好書店”的書法字十分顯眼。“前五名是誰不重要，我們在大眾點評的排名一直是第一。”王樹增的“驕傲”，源于對閱讀趨勢的研究和把控，“我更了解書友需要什么。某個獨立書店的存在對于書店相對應的一群受眾而言，無論是選書的‘合口味’，還是書店氣質(zhì)的契合，都是他們選擇這個書店的直接理由。”

書店也是“橋梁”

城市聳立的建筑將人與人分開，讓人與人彼此疏離。但狹小的書店卻又把人們聚集在一起，讓不認識的人變得親密，它就像城市的黏合劑，讓書、讀書人與讀書人的城市構(gòu)成了共同體，也許這就是書店存在并會一直存在的意義。

在店內(nèi)的書架公告板上，層層疊疊地貼滿了書友的照片、留言，一張張滿意的笑臉、一段段真摯的話語，讓這里成了一個生活交往的空間。“這個空間不一定太大，但它所形成的圈子卻足夠大。”王樹增指著一張書友送的水彩肖像畫說，這畫中的女士是他的愛人，兩人是在他騎著三輪車擺書攤的時候認識的，后來以店主和顧客的身份走到了一起。

不僅自己的愛人，不貴書店的店員也曾是王樹增書攤的有緣人。這位自稱“不貴書店單身漢族”的小伙子趙鑫年清楚地記得，他在不貴書店買的第一本書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球星》，“記得增哥跟我說，‘我們書店不賣這樣的書，但是我可以幫你進’，這一句話激起了我心底的波瀾。”趙鑫年說，那本書他看完后還原封不動地套進密封袋，擺放在家里的書架上。禁不住“王老板”的盛情邀請，他來到書店工作，起初是簡簡單單拍書上架微店，后來兼顧書店打理。“我深深感觸到，在現(xiàn)在這個信息社會，單憑一己之力開一家書店太難了。”作為旁觀者，他看到的是“王老板”和家人們每天重復著瑣碎的事情，努力生活的樣子。

在王樹增看來，書店不只是書店，還是一個“橋梁”。它通過一本本書連接著作者和讀者，通過買賣圖書這個行為連接著賣書人和書友。他說：“來不貴書店的都是朋友了，書店光當紅娘都促成了好幾對。”采訪間隙，走進來一對書友，親切地和“王老板”一番問候過后，便鉆進“書山”尋找新的閱讀目標。“我們就是王老板介紹認識的，每周都會來書店買書。”書友田晨告訴記者，從書攤到書店，她一直是“不貴”的忠實書友，也在書店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不貴書店和書早已成為他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這間小小的書店，托起一個小家庭的夢想，也聚集起萬千的愛書人。無論多晚，王樹增每天都要在公眾號發(fā)文推送書店的新動態(tài)，分享書店里的趣事，每次都是以“愛大家，愛大家，愛大家啊”結(jié)尾。在一篇關(guān)于書店未來的推文中，王樹增說：愛書的朋友估計都有一個開書店的夢。不貴書店，有你夢想中書店的樣子嗎？

對王樹增而言，生活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觸手可及的書和遠方。For Wang Shuzeng,there are not only immediate necessities in life,but also books and distant lands.

Bookstores tend to be quiet corners of busy streets and rays of soft light at night.In Xianxi Alleyway,south of the Daming Lake,Jinan,there is a quiet bookstore named“Bugui” (Inexpensive).In the eyes of book lovers,the store owner Wang Shuzeng has realized many book lovers’ dream of having a small store full of books,receiving visitors and seeing them off,making friends and chatting about life with some expectations.

Everyone who came to the bookstore said that its book price was inexpensive indeed.The bookstore usually offers a big discount,which is not only their core competitiveness,but also a key factor for its sudden rise.

“I have my channel to ensure the authenticity of every book.Even when I was a bookstall owner,I sold legal copies.That’s my bottom line,”stressed Wang Shuzeng.To some extent,the bookstore relies on the business model of small profits but quick turnover with old customers introducing new customers to maintain its running.Price is his strength.

In the small space of the bookstore,all books including children’s picture books,biographies and professional books are displayed as meticulously as possible.Although the store has doubled in size,each turn has to be cautious so as to avoid knocking over books around.However,a room full of books is just one twentieth of a 400-500m2 warehouse.

“A bookstore is inseparable from books,isn’t it?” With such a large inventory,Wang Shuzeng feels relieved,because he has never worried about the possibility of no readers in his bookstore.“Books and reading should never be additions to coffee,cultural&creative products and clothes.No matter big or small,Bugui Bookstore will only have books in the future.”For him,reading is part of his life.He believes it is the same for others.For Mr.Wang,the happiest thing is to see readers coming to his bookstore,and leaving with several books to boost their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