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痰理氣口服液對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期痰氣交阻證型患者焦慮抑郁情緒和全身炎癥指標的影響*

陳如月，劉素香，徐敏妮

（西安市中醫醫院肺病科，西安 710021）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是一種具有氣流受限特征的可以預防和治療的疾病，氣流受限不完全可逆，常進行性發展，與氣道和肺對有害顆粒或有害氣體的慢性炎癥反應增強有關的肺部疾病[1]。該病2020年成為第3大死亡原因并位居世界經濟負擔負第5位。2011年中國40歲以上人群COPD患病率為8.2%，每年致死人數達100萬人，且數目不斷攀升[1]。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ECOPD）及其合并癥對個體患者的整體疾病嚴重程度產生不良影響，其是指在COPD病程中出現超出日常狀況變化的相關癥狀加重并且需要改變目前藥物治療方案[2]。急性加重期除癥狀加重外，常引起許多全身不良效應，其中焦慮抑郁是本病非常重要的肺外表現[3]。隨著醫學模式的轉變，對于疾病的治療不單單注重治療疾病本身，疾病導致的社會、心理問題越來越受到重視。有研究顯示[4]臨床上COPD合并焦慮抑郁發病率高，識別率低，單純的西醫治療往往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嚴重影響其預后。COPD反復加重、多次的住院治療、抗生素及激素頻繁應用，使得常規治療效果明顯下降，患者癥狀及生活質量的改善較慢，誘發身心疾病，甚至使原有心理疾病加重。在臨床上發現中醫藥治療對COPD合并焦慮抑郁患者情緒有正向的療效。“化痰理氣口服液”由名老中醫黃保中主任驗方“蔞貝枳桔二陳湯”加減化裁形成。前期應用對急性期和緩解期痰氣交阻的COPD進行了臨床觀察，發現此方可提高COPD患者生活質量、減少住院率，治療組患者臨床癥狀改善顯著優于對照組，有顯著差異（P＜0.05）[5-6]。故對化痰理氣口服液治療AECOPD痰氣交阻型合并焦慮抑郁患者的臨床療效進行研究，研究結果如下。

1 臨床資料

1.1 一般資料 以2018—2020年在西安市中醫醫院肺病科就診的COPD患者為研究對象，共收集病例90例。按隨機數字表法將患者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各45例。應用建立的病例報告表對符合要求的受試者進行一般情況和社會人口學資料收集統計。

1.2 納入標準 1）符合COPD診治指南（2013年修訂版）[7]診斷標準的2、3級的急性加重期患者。2）男女均可，年齡在40歲～80歲。3）中醫辨證參照文獻[8]，符合痰氣交阻證型，主癥：咳喘痰多，痰色白或呈灰色或黃白痰，質黏膩或稠厚成塊，咽喉或胸部似有物梗阻，氣喘氣短；兼癥：胸悶脘痞，嘔惡納呆，神疲體倦；舌質淡暗，苔白膩，脈細滑或滑。4）自愿參加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3 排除標準 1）嚴重高血壓疾病、糖尿病、心臟病、重大臟器衰竭者。2）支氣管擴張癥、肺間質纖維化、肺結核、惡性腫瘤患者。3）精神及神經系統疾病。4）酗酒、藥物濫用者。

2 治療方法

根據COPD診治指南的治療原則[3]，對照組給予靜脈滴注頭孢菌素類抗生素抗感染、多索茶堿舒張氣管、氨溴索化痰對癥等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化痰理氣口服液（西安市中醫醫院，批號 20130301，規格 10 mL×10支），口服，每次 1支，每日3次。兩組均治療10d（即1個療程），入組第1天及第10天進行相關指標測評，觀察兩組臨床療效。

3 觀察指標與統計學方法

3.1 觀察指標評估 炎性指標：1）測定并記錄治療前后兩次血常規數據，包括：白細胞計數（WBC）、中性粒細胞百分比（NE%）；測定并記錄前后C-反應蛋白（CRP），降鈣素原（PCT）的數據。2）應用西安市中醫醫院焦慮抑郁自評量表（HADS）[9]判斷患者是否存在抑郁焦慮以及其嚴重程度。大于8分即為焦慮抑郁狀態，8～10分（輕度），11～14分（中度），15～21分（重度）。

3.2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1.0軟件分析。計量資料若符合正態分布的使用均數±標準差（±s）進行描述，組內前后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不符合者使用中位數（median）與四分位數（IQR）描述。計數資料采用率或構成比（%）進行描述，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意義。

4 治療結果

4.1 一般資料比較 本研究共有治療組45例和對照組45例。治療組平均年齡（68.2±5.18）歲，其中男性占比為68.9%，共31例，女性占比為31.1%，共14例；對照組平均年齡（66.2±5.64）歲，其中男性占比66.7%，共30例，女性占比為33.3%，共15例。經比較，在基線數據方面兩組結果無統計學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 1。

表1 兩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基線值比較Tab.1 Comparison of baseline values of COPD patients between two groups

4.2 HADS評分 比較治療組及對照組在治療后受試者焦慮抑郁評分均較治療前有所下降，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與對照組在治療后相比，其HADS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HADS評分比較（±s）Tab.2 Comparison of HADS score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between two groups（±s） 分

表2 兩組治療前后HADS評分比較（±s）Tab.2 Comparison of HADS score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between two groups（±s） 分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節點 焦慮評分 抑郁評分對照組 45 治療前 10.7±1.8 11.1±1.7治療后 7.5±1.7* 7.8±1.4*治療組 45 治療前 10.8±1.6 10.1±1.7治療后 6.6±1.5*# 6.9±1.4*#

4.3 全身炎癥指標比較 通過對治療組、對照組治療前后對比發現，治療后WBC、NEU%及CRP數值均較治療前有所下降，治療前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與對照組相比較，治療組在治療后的WBC、NE%及CRP均低于對照組，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PCT在兩組中治療后均較治療前有下降，結果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組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WBC、NE%、CRP和PCT比較（±s）Tab.3 Comparison of WBC，NE%，CRP and PCT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between two groups（±s）

表3 兩組治療前后WBC、NE%、CRP和PCT比較（±s）Tab.3 Comparison of WBC，NE%，CRP and PCT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between two groups（±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節點 WBC（×109/L）對照組 45 治療前 11.87±3.14治療后 7.91±2.77*治療組 45 治療前 11.68±2.78治療后 6.91±1.97*#NE（%）0.74±0.16 0.67±0.13*0.77±0.22 0.65±0.28*#CPR（mg/L）35.15±21.57 13.53±8.61*36.62±11.28 8.66±5.46*#PCT（ng/L）0.15±0.09 0.11±0.07*0.16±0.12 0.11±0.08*

5 討論

COPD由于其高患病率、高病死率、社會經濟負擔重已經成為重要的公共衛生問題[7]。AECOPD則是COPD病程中重要階段，其頻繁出現導致肺功能急速下降，嚴重影響生活質量，造成心理負擔。2011版COPD全球倡議首次將急性加重及合并癥寫入定義，并把合并癥增加入COPD綜合評估體系中[9-10]。焦慮抑郁是COPD常見合并癥之一。現如今隨著快節奏的生活方式，焦慮抑郁已成為常見的心理疾病。焦慮抑郁常伴隨出現且有研究顯示[11]，兩者混合狀態比單純疾病狀態更為常見。有研究顯示AECOPD患者中焦慮抑郁發病率高[12]；同時合并有焦慮和（或）抑郁能夠增加AECOPD的發生風險[13]。病程越長的慢阻肺患者，伴有焦慮和（或）抑郁的風險越大。目前AECOPD合并焦慮抑郁的具體機制尚不清楚，但有多項研究提示這可能與全身炎癥因子、急性加重期缺氧及二氧化碳潴留損傷腦細胞引起情感調節中樞障礙、治療中的藥物因素有關[14-15]。

臨床上因AECOPD合并焦慮抑郁的高發病率，所以針對AECOPD的治療不單單是針對疾病本身治療，更提倡綜合性治療。常用的方法有西藥包括AECOPD基礎用藥及焦慮抑郁用藥、心理干預、中醫藥治療等。已有研究顯示COPD患者病程發展中，因治療而反復使用皮質醇等藥物，而使患者抑郁或焦慮情緒加重[16]。臨床因抗生素的反復使用易導致細菌產生耐藥性，增加臨床治療難度。西醫提倡精準醫學，靶點治療，西藥雖準確但作用機理單一，有部分專家認為與西藥制劑相比，中藥制劑具有“多靶點、多效應”的優勢[17]。中醫藥日益受到重視，中藥方劑在臨床應用都有顯著的療效。

COPD屬中醫學“肺脹”的范疇，以咳嗽、咳痰、氣喘、胸悶脹、心悸、水腫、瘀血為主要臨床表現，其病性為本虛標實證，多以肺脾腎三臟虛，痰濁、水飲、瘀血為標。病變首先在肺，繼則影響脾、腎，后期病及于心，涉及肝。本病多屬于積年累月、逐漸形成的，病程纏綿，反復發作加重，難以根治。病初肺氣郁滯，子病及母，母病傷子，脾虛升降無常，腎虛蒸騰失司，津液歸化不正，產生痰濕，阻滯氣機；久則肺脾兩虛，土虛木乘，反侮肺金，傷及肝脾，土虛木郁，氣機郁滯。故COPD患者易在原有肺部癥狀基礎上合并出現緊張、焦慮、失眠、嘆息、情緒低落、易激惹等癥狀。合并抑郁和（或）焦慮的慢阻肺患者有更差的生活質量，甚至對生命造成威脅。

中醫認為焦慮抑郁等心理問題多為久病氣虛，氣機失調，不暢則郁。在筆者臨床觀察中發現，低體質量的COPD患者，常常合并焦慮抑郁情緒者較多。從中醫角度講多認為，此類患者多為肺脾腎三臟中脾虛甚者。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虛者飲食不化，氣血無源生化，氣血虧虛，血虛不能養心潤肝，心神失養，肝失疏泄故而出現焦慮和（或）抑郁等情緒障礙。現已有研究表明“培土生金”法可改善COPD患者合并的焦慮抑郁情緒[18-19]。

化痰理氣口服液是由枳殼桔梗二陳湯合小陷胸湯化裁而成。枳桔二陳湯有燥濕化痰、理氣和中之功，小陷胸湯有清熱化痰、寬胸散結之效。本研究在上述兩方基礎上去苦寒清降的黃連，加用黃芪、白術健脾益氣，浙貝母化痰散結，全方共奏化痰理氣、止咳平喘、散結寬胸、補氣健脾之功。方中瓜蔞及浙貝母清熱化痰、理氣散結寬胸；桔梗載藥上行、引經入肺、開宣肺氣、散結消郁；枳殼味苦性微寒，能清泄至高之氣；桔梗走上，枳殼走中，桔梗宣氣，枳殼降氣，兩者合用升降氣機使氣得平；“痰”為陰，“氣”為陽，桔梗、枳殼行氣以消痰，助瓜蔞、浙貝母化痰理氣；二陳湯能健脾理氣、燥濕化痰，加之黃芪、白術以補肺健脾益氣，肺氣盛則痰無可存，脾氣健則痰濕不生，以絕生痰之源，并能培土生金；甘草以緩沖藥性，調和諸藥。此外，方中瓜蔞、浙貝母配合枳殼能行氣泄熱、通腑降氣，肺熱下移、腑氣通暢則咳喘自除。全方除化痰理氣外，因加用白術、黃芪等健脾益氣藥物使得脾健，氣血生化有源，氣血充盛則心神得養、氣機調暢，脾升肺降，心腎相交，全身氣機流暢調達，從而改善患者心悸、焦慮、失眠、情緒低落等癥狀，緩解患者焦慮抑郁。本方在驅邪的基礎上同時注重補虛，標本同治，是伴有焦慮抑郁情緒的痰氣交阻型COPD患者的有效用藥。

本試驗研究發現，與常規西醫治療相比，聯合使用化痰理氣口服液治療痰氣交阻型AECOPD患者其療效更佳。常規西醫聯合化痰理氣口服液治療能有效改善患者焦慮抑郁癥狀并且對急性期的炎性指標下降有明顯改善；患者依從性好，安全有效，值得推廣應用。本研究中PCT在組間比較中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考慮與納入受試者的感染程度及COPD受試者級別有關，下一步可擴大樣本量、納入Ⅰ～Ⅳ級受試者再次進行PCT這項指標的研究。本項研究中發現化痰理氣口服液聯合西醫常規治療對COPD合并焦慮抑郁患者的情緒有改善，且在臨床中發現低體質量的COPD患者更易合并焦慮抑郁情緒，但未進一步分層分析；對于本身患有焦慮抑郁合并COPD的患者是否有正向療效以及化痰理氣口服液聯合西醫治療對低體質量的COPD患者的焦慮抑郁情緒改善是否療效更佳還需進一步研究。此外，本研究相對樣本量小，受試者來源單一，僅納入痰氣交阻證型的COPD患者，下一步可擴大樣本量，并且納入AECOPD其他證型受試者研究該藥是否可對AECOPD患者的焦慮抑郁狀態均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