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夜晚（外一首）

今夜有月

風一吹，月亮就掉進池塘里

水也光明

人也光明

帶著風，在水面上散步

能看清母親的那張臉

一會兒把歲月列成褶皺

一會兒把思念擠成淚滴

月亮，一半圓在天上

一半缺在我心里

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很小很小

像一粒塵埃

落在一枚尖尖的荷葉上

在水中，一洗，再洗

還是洗不掉脫離母體時的胎皮

夜晚沒有雁飛

和雁的對話是一段想象

比如初戀，那段熱乎乎的獨白

也是一段想象

今夜有月，有影子，有煙斗

我點燃一斗煙

燃燒和故鄉之間的距離

兩個人的夜晚

夜，突然縮小了

縮成了兩個人

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妻子

出差在外

夜縮得更小了

一個是影子，一個是我

兩個人的夜晚總是讓天和地抖動著

星星一個一個地掉落

接著大山也抖動

池塘也抖動

我被池塘抖出來

像一條魚，在岸上翻滾

在一條小路上走

腳步被一片蛙聲纏著

想走也走不開

于是點燃一支煙

一邊燃燒手里那張發黃的照片

一邊燃燒天邊那片淡淡的月色

胡晟，湖南平江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湖南省作協會員，平江縣作協主席。有詩歌、散文刊于《詩刊》《北京文學》《湘江文藝》《長江文藝》《山花》《作品》《山東文學》《湖南文學》《芳草》《安徽文學》《飛天》《青年作家》《青島文學》等。著有詩集《疼痛的遠方》，作品多次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