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羊戀

石飛

一首《狼愛上羊》的歌曲，囂噪震撼了整個世界。啊！狼居然改惡從善了？誰信呢？萬眾質疑，最后的共識是：狼愛羊，天方夜譚，滑稽可笑，永無可能。

那只愛上狼、曾經給狼療傷、與狼約定三生互訴衷腸的羊小姐，則遭到了天下羊族兄弟姐妹的詛咒：羊奸絕無好下場。

羊族電視臺資深記者老胡子壓根兒不相信羊族會有這樣的賤胚敗類，他估計十之八九是別有用心，無中生有，惡意造謠，嘩眾取寵，決意親自采訪當事羊，揭穿謊言，還原真相。

元宵節這天，陽光明媚，春風和煦，身背采訪機的老胡子一路打聽羊小姐的下落，十分巧合，竟然不期而遇。

一個花枝招展的羊娃子對老胡子說：“我就是你要找的羊小姐。”

老胡子開門見山，問道：“你真的喜歡嗜羊成性的惡狼？”

“我的狼先生一點不惡，他是一匹善心獨具的好狼。”

老胡子調調攝像機，對好焦距，示意羊小姐：“說說看。”

羊小姐搖擺幾下，跳躍幾步，亮亮相，嗲聲嗲氣地說：“我的狼先生，溫良恭謙，仁愛厚德，情懷悲憫，生來素食，見到羊血就昏厥，聽到羊哭就顫抖……”

老胡子打斷羊小姐，問道：“那他吃什么呢？”

“與我同好，當然是吃草了。”

“你親眼看他吃過草？”

“我每次用餐，都是狼先生陪著。他一貫是，拿把青草，用鼻子聞聞，再用舌頭舔舔，然后喂到我嘴里，看著我細嚼慢咽。”

“你的狼先生也吃青草？”

“我吃的青草，都是他用嘴吮舔過的，顯然他也吃青草。”

“你看見他把青草嚼到嘴里，咽下肚嗎？”

羊小姐一臉茫然，很快又莞爾一笑，說：“他愛我無微不至，舍不得讓我受一點委屈，每次我吃飽了草，他都會喂我一碗狼奶，狼奶下肚，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進入夢鄉之前，他總會說，親愛的，好好休息，我去陪弟兄們用餐去了。”

“你從來沒和狼兄狼弟一起用過餐？”

“沒有。我的先生說，其他的狼身上有騷氣，擔心狼騷壞了我的情緒，從來不準別的狼接近我。”

“羊丫頭，你好糊涂……”

“我一點不糊涂。我的狼先生不僅柔情似水，而且有學識，有素養，到處講演，弘揚道義仁德，教化狼群愛羊護羊，討伐欺羊害羊的惡行，還著有《狼慈說》8卷，《愛羊說》10卷……”

“打住，打住。再問你一個可能涉嫌隱私的問題。你們倆，夜晚同床共枕嗎？”

“我的狼先生說，他打呼嚕如同炸雷，生怕影響我睡眠，每晚喂我一碗狼奶，把我哄睡后就離開了。他很勤勞，幾乎夜夜加班加點工作。”

采訪結束時，老胡子要把羊小姐帶離狼窩，羊小姐執意不肯，她說她放心不下親愛的狼先生。最后，老胡子憂心忡忡地說：“丫頭，你狼奶喝得太多了，那不是奶，是迷魂藥，你的腦漿已經全被毒化了。”

羊小姐聽不明白，癡癡呆呆地站了許久才離開。

寒潮來襲，大雪封山，羊小姐的狼先生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好不容易挨到黃昏，實在熬不住了，他抱起羊小姐，張開血盆大口。

“不，不，”羊小姐哀號著，拼命地把她的狼先生往外推，“你不是說從來不害羊的嗎？”

狼猙獰地瞪著羊，笑而無語。

“你我可是對天發誓，約定三生，海枯石爛相愛的呀。”

“替我醫治餓病，就是你對愛情的最大奉獻。羊乖乖，上路吧。”

于是羊狼戀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