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候鳥的心聲

一

淼淼很期待期末考試，并不是說她喜歡考試，而是遠在千里之外打工的爸爸媽媽說，等到淼淼期末考的時候，他們就會回家。

期末考試這天早上，淼淼特意穿上媽媽上次回家時給她買的衣服。衣服有些小了，但淼淼覺得還是很好看。她之前就曾無數(shù)次想過，想著有一天等她從考場出來，爸爸媽媽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那該是一種怎樣的驚喜呀！或許這個念想今天就能實現(xiàn)了呢。

當(dāng)奶奶把手機貼在她的耳朵上時，她的心里是雀躍的。想著此時爸爸媽媽或許已經(jīng)身處車站，又或許已經(jīng)登上回家的列車，他們的心情一定也和她一般迫切吧！

可媽媽的話如一盆冰水將她淋醒。雖然媽媽的話語輕柔且?guī)е┰S討好，但淼淼的淚珠子仍是不受控制地掉下來。媽媽說過年的票價貴得厲害，而且他們還沒買到回家的票，又說年后的票好買些。最后還安慰她，說其實他們年后回來也是一樣的，還能多請幾天假陪她。

淼淼想說，怎么可能一樣呢？在別的小伙伴都有爸媽陪伴時，自己卻要面對別人探詢的目光，或許還會夾著些同情吧。若是有人問，為什么你爸媽過年都不回家，那時她又該如何回答？

淼淼換掉了衣服，理智已經(jīng)被傷心擠出了腦海，她連招呼都未打一聲就出了門。到樓下的時候，淼淼遇到了同學(xué)貝荷和她的媽媽。

貝媽每天早上都會送貝荷去學(xué)校，她喜歡把貝荷叫作貝寶。淼淼每次聽到都覺得好笑，但卻又覺得有些好聽。可今天再聽到她這般喚貝荷時，淼淼心里卻有著說不出的煩躁。

貝媽牽著貝荷在前面走，淼淼跟在她們后面。跟以往許多個早晨那般，淼淼和貝荷一起聽著貝媽說話。曾經(jīng)淼淼很多次都認(rèn)為貝媽的聲音沒有自家媽媽好聽。可這次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沒能記起媽媽的聲音，她越是著急就越是記不起來。淼淼多希望此時媽媽能陪在她身邊啊，若是也能如貝媽那般同她說些輕柔的話語那就更好了。

貝媽總是愛扮演大力士，每次都要把貝荷的臉親得歪七扭八。看著貝荷那圓圓的臉被貝媽的嘴唇壓出一個個大窩窩，淼淼總會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她敢百分百肯定，貝荷的腮幫子一定貼到牙齦肉上了。每次貝荷在媽媽離開后都是一臉嫌棄的樣子，還用雙手拼命地擦拭著臉盤子，但她往上翹的嘴角總會把她出賣。

二

試卷上的看圖寫話，一只小鳥在秋天里努力地扇動著翅膀往南方飛去。淼淼心想，若自己是一只小鳥就好了，那便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的煩惱了吧？若自己是一只小鳥，她最想要去的地方一定是爸爸媽媽所在的城市吧？

貝荷在考試結(jié)束后，第一時間跑過來與淼淼對答案。

淼淼抿嘴把答題卡遞給她，沒有半分想說話的意愿。

貝荷驚呼：“淼淼，你怎么連‘過年這個詞都不會寫啊？你還留了空白，老師一再強調(diào)，不可以空白的。”

淼淼心想，我又不是真的不會寫“過年”這兩個字，只是不想寫罷了。當(dāng)然，這話是不能對貝荷說的，否則不出半小時，全世界都知道了。何況自己剛才是真的把老師強調(diào)的事情給忘了。

貝荷用指尖點著小鳥，輕聲說道：“在秋天即將結(jié)束之時，小鳥兒便會動身往南飛。而在南方打工的北方人，在一年即將結(jié)束時，便也會倦鳥歸巢，就好似淼淼的爸爸媽媽那般。他們的愿望和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需要他們，而他們自身也需求的人和事在努力前行。只不過鳥兒走的是空中航線，而離家拼搏的人則依靠著大地媽媽規(guī)劃好的路線。其實我覺得，不管是哪條線，也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只要最終的目的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可以了。你說我這段話寫得怎么樣？”

淼淼掀了下眼皮，但并未讓視線在貝荷臉上停留一秒，直接無視了貝荷語氣中的得意。

她一直都知道，貝荷的文筆很好，也曾羨慕過。但今天淼淼卻對此有些討厭，討厭她自以為是的說法及觀察力。

三

淼淼回家時，路過村口的小河。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停下來歇一歇。她看到河水并未因季節(jié)的變化而有任何改變，甚至連奔跑的節(jié)奏也一如往昔。偶爾有受不了寒風(fēng)的草兒、葉兒、花兒，不顧地球媽媽的挽留，輕快地跳入河水的懷抱，與之一起前行，很快就在淼淼的視線里消失了。

淼淼突然想，自己是否可以委托草兒、葉兒和花兒給爸媽帶一句話，一句壓在她心里一直沒敢說出來的話。她想，她要回家去問問奶奶，弄清楚爸爸媽媽所在城市的方向。

她開始往家跑去，腳步非常急迫而凌亂，她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心里就忍不住激動，小臉變得紅彤彤的。

奶奶遠遠看到她，歡快地向她招手。待淼淼上前后，奶奶一把抱住了她。她高興地說道：“快去換上新衣服，梳個美美的發(fā)型，你爸爸媽媽快回來了！”

淼淼心想，自己的話還未請草兒、葉兒和花兒們帶去呢，爸媽怎么就聽到她的心聲了呢？是河水告訴了地球媽媽，還是地球媽媽告訴了河水，又或者是它們經(jīng)過嚴(yán)肅的探討……但又有什么所謂呢？結(jié)果已然如此美好！

奶奶告訴淼淼，爸媽是坐高鐵回來的，時間不但比以往縮短了好幾倍，而且任何時候都不漲價。淼淼頓時覺得高鐵是多么神奇且讓人感恩的高科技啊！發(fā)明這么神奇事物的人是多么偉大，多么了不起啊！他一定想象不到，高鐵圓了多少人團聚的夢！

淼淼想，除了奶奶剛才說的話，自己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把考卷上的空白處填滿。

作者簡介

李思琪，筆名求知的小果，深圳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獲深圳市模范少年、百名深圳小詩人稱號。光明少年文學(xué)院預(yù)備小院士、兒童議事員、記錄員，提名深圳市“新時代好少年”;2019、2020年蟬聯(lián)第三屆和第四屆深圳市青少年文學(xué)創(chuàng)作大賽初中組一等獎。主持的探究性小課題獲評優(yōu)秀課題。文章《媽媽的便簽》被學(xué)校拍成教育短片，多家省市媒體采訪報道，2020年2月20日登上學(xué)習(xí)強國深圳學(xué)習(xí)平臺。多篇文章在省、市、區(qū)級刊物上發(fā)表，多次被各大新聞媒體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