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怎樣理好“舊賬”

辛建民

官員更換常有，但對黨員干部來說，拿到手的是上一任的“接力棒”，參加的卻是事業的“接力賽”，這是使命所在、職責所系。

“新官”愿不愿理“舊賬”體現的是政治胸襟，善不善理“舊賬”體現的是素質能力，敢不敢理“舊賬”體現的是責任擔當。讓“新官”理好“舊賬”，前提是“認賬”，關鍵在“理賬”，根本是“還賬”。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作為領導干部，想在任內干出一番政績本無可厚非。“舊賬”大體可分為三類：一類是客觀存在的“好賬”，表現為前任（班子）正確的、有積極意義的決策，或已簽訂待執行的合同，只是因時間進度等原因還沒有完全落實兌現。這類賬要“算大帳”。第二類是久拖不決的“呆賬”，往往是通過巡視巡察發現需要整改的問題，一般存量占較大比重。這類賬要 “算細賬”。第三類是一定數量的違紀違法的“爛賬”、“壞賬”。這就需要加強離任審計，對前任留下的“舊賬”做一個科學評估。

“新官不理舊賬”會對一個單位部門的公信力造成負面影響。海關實行行政首長負責制，海關關長是一級海關的法人代表。關長對內管理一支準軍事化紀律部隊，對外代表單位承擔著刑事、民事、行政法律責任，這種責任源于法定授權，不因“一把手”的調整而變更。關長作為行政機關形象的具體化身，一言一行都直接影響民眾對整個單位部門的主觀評價。倘若“新官”上任不理“舊賬”，短期看影響了一個單位一時的發展，長期則對政府的權威與公信埋下了隱患，進而又演化成了新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

“新官不理舊賬”是對履職不到位風險隱患的漠視。機構改革后，海關國門安全的時空范圍早已超越口岸安全，由口岸“點”的安全向物流、供應鏈“線”的安全延伸，進而通過“點”“線”聯動向地區甚至全域“面”的安全拓展。目前，海關巡視巡察、審計風險管控的重點也在從單個項目轉向整個海關層面，點出的問題有時不僅僅是業務問題，往往折射出業務背后的政治定位準不準、站位高不高的深層次問題。新官對老問題不解決，必然會讓海關“政治建關”的主基調越走越偏，國門安全屏障的口子越撕越大。

“新官不理舊賬”直接影響口岸營商環境。隨著法治國家、法治政府的持續推進，海關執法統一性、公開性、可預見性有了很大提高。近年來海關不斷強化監管，優化服務，制定出臺一系列穩外貿穩增長的政策舉措，大幅提升跨境貿易便利化水平。各級海關也通過改革創新舉措或與地方簽訂合作備忘錄等形式，為促進外貿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開放作出了應有貢獻。如果新上任的“一把手”因種種原因不愿兌現前任的法定承諾、履行合同契約，本屬正常的人事調動可能會引發企業焦慮，也會給地方政府工作帶來被動。

近年來海關不斷強化監管，優化服務，制定出臺一系列穩外貿穩增長的政策舉措，大幅提升跨境貿易便利化水平。

“新官不理舊賬”難以打開新的工作局面。“舊賬”不清算，“新績”也難出。“新賬”與“舊賬”并不處于割裂狀態，相反大多情況下新舊賬的內部是承接關系，政策的連續性是保證一個單位穩定發展的前提條件。新官面臨巨大挑戰之際，正是顯現其超人勇氣、過人智慧和驚人業績之時，如能畢其功于一役，新官不僅能有效地扭轉初來乍到的被動局面，還能彰顯自身價值，一舉樹立在新班子中的威信。

“新官不理舊賬”，表面上是公共權力的“交接”問題，實際上還是不擔當、不作為、不負責的表現。

政績觀偏差是“新官不理舊賬”產生的主觀原因。“官本位”的慣性思維造成一些新官上任后，立即將接手的工作主觀地劃分為“自己的事”和“前任的事”，認為新功才是自己的政績，而舊賬理好了是前任的政績，理不好反而損害自己的名聲。此種思維方式作祟，必然導致新官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打鑼鼓另開張”。這種扭曲的政績觀，讓新官不愿“理舊賬”。

缺乏擔當是“新官不理舊賬”產生的客觀原因。在棘手的“舊賬”面前，要求領導干部必須具備敢于擔當的精神和過硬的本領，二者缺一不可。但有的新官缺乏擔當精神，做事畏手畏腳，唯恐觸碰一些人的“奶酪”給自己惹來麻煩，面對舊事寧肯選擇不作為也不肯冒風險，不愿破解困境與難題。有的新官雖有敢于處理“舊賬”的愿望，但自身“本領恐慌”，缺乏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經驗，導致處理“舊賬”上無所適從、力不從心，擔不起、做不了。這種庸人心態，讓新官不能“理舊賬”。

尊法意識弱是“新官不理舊賬”產生的直接原因。新官不理舊賬究其本質還是缺乏一種“契約精神”。公權力是對國家和社會大眾的誠信契約，新官接任了崗位，就意味著接受了它的歷史及榮譽，也接下了它的未來和擔子。從現代法倡導的“法無授權不可為”理念看，新官的行為不是個人行為而是職務行為，理“舊賬”本是法理應有之義。新官認為自己沒有義務處理前任留下的舊事。這種對“公職人員和公權力機關天然法定特殊性”的模糊認識，讓新官不善“理舊賬”。

問責不精準是“新官不理舊賬”產生的制度原因。以文件落實文件，互相推諉是一些“舊賬”解決時常遇到的問題。追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一些政策界定不清，新官不能很好的把握要領，不敢也不愿擔風險，將解決舊事寄托于上級的指示，而上級在不了解具體情況下又不能給予具體指導，批示含糊不清。加上一些部門職責交叉，給相互推諉責任留下了漏洞，增加了“舊賬”的解決成本。另一方面是執紀簡單化、問責粗線條甚至亂問責、錯問責、問錯責的問題，新官產生避事心理。以法紀為準繩嚴肅問責，以事實為依據規范問責，以問題為靶心精準問責，以容錯為原則慎重問責，才能起到問責一個、警醒一片的功效，才能克服“多干多錯、不干不錯”的心態，才能激發擔當盡責、奮發有為的精神。這種機制的不健全，讓新官不敢“理舊賬”。

“新官理舊賬”是事業所需、責任所系、群眾所盼。雖然其表現形式多樣，形成原因復雜，但要破除這一怪圈，需要作風建設、制度建設與法治建設共同發力，處理好瞻前、視今、顧后三個環節，做好三篇既獨立又統籌的“系統”文章。

瞻前就是樹立正確政績觀，從思想上擰緊“一張藍圖繪到底，一茬接著一茬干”的開關。

一要堅定黨性原則，厚植“兩個功成”的境界。“新老班子交接的不僅僅是職務，更重要的是責任和任務”。海關作為政治機關，各級領導干部更要樹立“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正確政績觀。新任關長既要“繼往”理舊賬，又要“開來”謀新篇，接好上一任的棒，交好下一任的棒，一任接著一任干，過了一山再登一峰，跨過一溝再越一壑，只有這樣才不會浪費發展資源，貽誤發展機會，才有一個單位部門的科學、持續、長期發展。

二要秉承豁達胸懷，彰顯“勇于擔當”的精神。新任關長如何處理“舊賬”，不僅是對其胸懷品格的考驗，也是對其領導水平和工作藝術的檢測。一方面，“新官”對“舊賬”必須全面接盤。“新官”參加的是團體接力賽，不是個人項目，“新官理舊賬”是政治責任，不是額外義務。海關是垂管部門，“新官”必須執行上級指示、完成規定動作、接受監察監督，這是工作紀律和底線。另一方面，“舊賬”雖是難事，也是干部自身得以磨煉的好事。“新官”在深入調研和廣泛征求意見的基礎上，實事求是地對前任領導群體的決策進行客觀評估，在眾多問題中確定一個既影響全局，同時又具有可能找到破解路徑的“舊賬”作為突破口，竭力攻關。運用這樣的思維方式理好一件大的、典型的、關鍵的“舊賬”，不僅會對其他舊賬形成“多米諾骨牌效應”，還會彰顯令人欽佩的擔當意識和強者風度，贏得新班子成員和群眾尊重支持。

視今就是要制定責任清單，從機制上理清“新官理舊賬”與“舊官也要理舊賬”的關系。

一是做好交接，減少“糊涂賬”。 黨的各項事業都是人民的事，對人民有利的舊事換多少任領導都是新事，損害人民的事情不管多舊都要堅決進行糾正。因此，必須明確“新官理舊賬”與“舊官也要理舊賬”的階段性責任，這樣每一任領導干部在任期間，無論是規劃建設還是民生大計才能自覺做到量力而行、心中有數，將舊事留得清清楚楚，“新官”也敢于理舊事。

二是分類準確，明確“責任賬”。“舊官”卸任不等于一筆勾銷，“新官”不代表從零開始，對舊賬精準分類，是明晰責任、有效解決的重要前提。屬于責任清單內出現的問題還是要對責任人進行追究。

新官理舊賬，有利于總結經驗、汲取教訓。新官理舊賬，有利于把握規律、增強能力。

三是科學考評，算好“獎懲賬”。 改善考核機制，將解決“新官不理舊賬”問題納入領導干部考核內容。在年終考核中，通過民主測評等形式，對“一把手”處理前任交接的難題或艱巨任務的解決和推進情況同步考核。建立考核評價結果與黨員干部選任、獎懲和問責相互聯動的機制。通過健全和完善科學合理的考核評價機制，營造良好的政治氛圍，激勵黨員干部“愿”擔當作為。

顧后則是堅持依法行政，從權責上建立“繼承”和“發展”的關系。

一是加強制度建設。讓新官各種行為有章可循、有章必循，保持工作的連續性。

二是遵循程序合法。堅持“法定職責必須為，法無授權不可為”。一方面，加強任期責任制管理，凡是經一級海關黨委研究通過并上報總署的規范性文件、改革決策等重大事務，不應該隨著領導干部個人工作的變動、新上任等情況隨意變化。另一方面，“新官理舊賬”時務必發揚民主，做到“眾人事眾人議”。

三是健全責任追究。建立重大決策終身責任追究及倒查機制，督促官員在重大決策時，充分調研論證，聽取各方面意見，避免拍腦袋決策。近年來，相關法律及黨內法規已作出相應修改，明確“新官不理舊賬”將承擔法律責任。立法讓“舊賬”在決策時就符合發展規律，不再是爛攤子，也讓新官“樂于理舊賬”。

新官理舊賬，有利于總結經驗、汲取教訓。新官理舊賬，有利于把握規律、增強能力。“政府要帶頭講誠信，決不能隨意改變約定，決不能‘新官不理舊賬’”，這一寫入《政府工作報告》的話，是鄭重的承諾。不管“新賬”“舊賬”，都是民心賬。為官者需要在任算好“誠信賬”，離任不留“糊涂賬”

（作者系合肥海關關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