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支持與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影響對比*

康夢月，祁神軍，陳 梅

(華僑大學 土木工程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0 引言

據住建部統計，2019年全國共發生房屋市政工程生產安全事故773起、死亡904人，比2018年分別上升約4.55%和22.99%，安全問題仍是建筑業面臨的巨大挑戰[1]。人的不安全行為(Unsafe Behavior，USB)是導致建筑安全事故最直接、最頻繁的因素[2]。研究表明個人或組織的支持能有效緩解工人工作倦怠[3]。壓力過大會影響建筑工人的身心健康和安全意識[4]，而支持能夠減輕壓力和增加健康行為[5]。因此，為減少不安全行為和安全事故的發生，對建筑工人受到的支持、工作壓力、安全意識和不安全行為間的具體影響路徑進行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學者們根據支持的內容或性質等不同將支持進行分類研究。Love等[6]將支持分為自我支持和社會支持，認為支持對良好的心理健康至關重要，可提高高工作壓力建筑工人的工作積極性;陳芳等[7]發現主觀支持、支持利用度和客觀支持對飛行員安全行為具有重要影響；Leung等[8]發現主管支持、同事支持、工作確定性和安全設備能將水工的工作壓力降至最低。然而，上述研究強調支持是具體的物質層面和社會層面上的人際關系因素，忽略了精神和心理層面。Ai等[9]認為精神支持是一種感知到的支持形式，源自于一種信仰中的精神關系，同時也包含這種關系的親密、情感、認知和資源方面；李肖亞等[10]認為物質支持是包括親友或親友之外組織提供的金錢、實物、服務等方面的支持。精神和物質是對立統一的，因此，將支持分為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并對比研究它們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具有重要意義。

鑒于此，本文將建筑工人受到的支持分為精神支持(Moral Support,MOS)和物質支持(Material Support,MAS)[10-11]，以工作壓力和安全意識為中介變量，研究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與工作壓力、安全意識和不安全行為之間的結構關系，識別出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各因素的相對重要程度，以便向建筑工人提供更具針對性的支持和幫助，從而減少工人不安全行為和安全事故的發生。

1 精神支持、物質支持及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分析

1.1 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

建筑工人壓力增加會導致焦慮等的負向情緒，提高身體疲勞程度，引發安全事故。Lu等[12]發現建筑工人達不到工作要求時會承受較大工作壓力，從而做出不安全行為，基于此，提出假設H1：工作壓力的增加對不安全行為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陳梅等[13]認為安全意識的提高增強了對情感和行為的控制能力，從而不安全行為會減少，基于此，提出假設H2：安全意識的提高對不安全行為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工作要求控制-支持模式認為高工作要求可以產生“有益的壓力”，基于此，提出假設H3：適當的壓力范圍內，工作壓力的增加對建筑工人的安全意識的提高具有正向作用；精神支持是建筑工人得到的來自身邊人的安慰、鼓勵和幫助。建筑工人與經常關心和照顧他們的主管和同事相處時，會感覺更舒服、工作壓力更低[8]，基于此，提出假設H4：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工作壓力的增加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Jiang等[14]發現當上級從精神層面關心工人安全，積極與工人討論安全問題時，工人的安全意識會得到顯著提高，基于此，提出假設H5：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意識的提高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如圖1所示。

圖1 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Fig.1 Influence mechanism of moral support on unsafe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1.2 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

在危險的施工環境中，安全設施和防護設備等物質保障能有效降低工人壓力，在很大程度上減少安全事故發生[8]。員工充分利用安全教育培訓和安全會議等安全資源能夠提高安全意識和安全能力，能有效消除職業健康和安全風險[15]，基于此，提出假設H6：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工作壓力的增加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H7：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意識的提高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如圖2所示。

圖2 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Fig.2 Influence mechanism of material support on unsafe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2 研究設計

2.1 測量指標

2.1.1 精神支持

精神支持指建筑工人在生活和工作上受到的精神層面的理解、安慰和幫助，包括人格尊重、成就安心和情感慰藉3個維度[16]。組織領導和同事的關心、幫助會改善心理狀態，使建筑工人更好地遵守規章制度，減少不安全行為。建筑工人工作時間長、流動性強的特點極易引起工作家庭的沖突，如果不能平衡二者，會導致安全意識的降低，更容易發生不安全行為[17]。因此，選取“領導傾聽我的安全問題及意見，關心我的工作生活”(mos1)、“領導提醒我注意安全”(mos2)、“領導表揚我工作上的表現”(mos3)、“朋友同事關心我的工作和生活，支持和照顧我”(mos4)、“當我情緒低落時，同事和朋友會鼓勵和安慰我”(mos5)、“家人關心我的安全與健康”(mos6)、“我遇到緊急情況時，家人安慰關心我”(mos7)、“我常常與家人聯系與溝通”(mos8)作為精神支持的測量指標。

2.1.2 物質支持

物質支持是有形的、實際的支持和幫助，例如物質援助、物質獎勵和經濟支持等[10]，相對精神支持來說，物質幫助提供了更實際的安全保障。完備的安全設施不僅能降低工人工作壓力，還能顯著減少其不安全行為[8]。在工人未使用安全設施和安全防護設備時，領導和同事的提醒及幫助也尤為重要。同時，在安全會議中及時報告已發現的安全問題，讓主管和其他人員能及時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員工充分利用安全教育培訓和安全會議等安全資源能夠提高安全意識和安全能力，能有效消除職業健康和安全風險[15]。因此，選取“遇到困難時，我能得到領導的幫助”(mas1)、“領導確保我在施工時有必要的工具設備”(mas2)、“領導確保我參加安全培訓并定期召開安全會議”(mas3)、“朋友同事分享安全經驗與方法提醒我改正不安全行為”(mas4)、“當我遇到困難時，朋友和同事給予我幫助”(mas5)、“家人和我一起分擔我遇到的困難”(mas6)、“我受到家人的支持和照顧”(mas7)、“我遇到緊急情況時，家人幫助我解決困難或者給予我經濟上的支持”(mas8)作為物質支持的測量指標。

2.1.3 工作壓力

工作壓力(Work Pressure，WP)是當工作要求與員工個人需求、資源和能力不匹配時所產生的有害身體或情緒的反應。建筑業具有高工作壓力的職業特征，過大的工作壓力會影響工人的身心健康[4]，且高壓力的個體往往會為了按時完成任務而承擔風險，做出不安全行為[8]。因此，選取“工作中由于任務多，我經常感覺忙不過來”(wp1)、“我經常感覺到勞動強度大”(wp2)、“我經常由于時間緊迫而不能安全地工作”(wp3)、“我對工作的安全性比較擔憂”(wp4)作為工作壓力的測量指標。

2.1.4 安全意識

安全意識(Safety Consciousness,SC)是1種對工地的潛在危險保持警惕的心理狀態[14]。安全意識和安全行為在改善工人人身安全方面發揮重要作用，且被認為是最具影響力的因素[18]。因此，選取“我能感受到施工現場的危險，正常情況下不會做危險行為”(sc1)、“我比較清楚安全工作的重要性”(sc2)、“生產任務有壓力，我仍然按照安全規范去做”(sc3)、“我認真對待安全教育培訓，學習生產技術和安全知識”(sc4)作為安全意識的測量指標。

2.1.5 不安全行為

不安全行為是指未按照規章制度作業、可能會造成安全事故的行為。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直接導致了安全事故的發生，如何減少不安全行為是安全管理的重點。Minhyuk等[19]將安全行為分為安全遵守行為和安全參與行為。因此，將“我沒有遵守項目管理規章制度”(usb1)、“我沒有正確佩戴安全帽安全帶安全繩等防護用品”(usb2)、“我沒有在施工中執行正確的操作規程”(usb3)、“我沒有按照要求認真參與安全教育和培訓”(usb4)、“我不愿意執行有助于改善工作場所安全的任務和活動”(usb5)、“我不會主動幫助同事，糾正不安全行為”(usb6)、“我不主動參與現場安全交流討論和會議”(usb7)、“我不愿意做有助于安全狀況改善的事情”(usb8)作為不安全行為的測量指標。

2.2 問卷設計

基于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理論假設和影響機理，采用李克特7級量表設計調研問卷。問卷分為2部分：第1部分是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影響因素及其測量指標；第2部分是建筑工人的背景資料。

2.3 問卷調研

以福建省和云南省多個項目工地的建筑工人為調查對象，共發放問卷500份，有效回收問卷351份，有效回收率70.2%。調研對象中，男性占86.3%，女性占10.2%；20歲以下占1.4%，21～50歲占95.2%，50歲以上占3.4%，年齡結構合理；工齡3 a以下占比17.1%，3～5 a占比18.5%，5～10 a占34.8%，10 a以上占比29.6%；教育程度方面，初中及以下占46.4%，高中或中專占23.1%，大專及以上占30.5%；婚姻狀況上，已婚72.4%，未婚24.8%，離異2.8%；涉及鋼筋工、木工、泥水工、電工等9個工種。被調查人員的年齡、工齡、受教育程度等符合建筑工人群體的基本特征，因此，調查對象具有代表性。

3 結果分析

3.1 問卷信效度分析

借助SPSS23.0軟件對數據進行信度分析，調研問卷總克朗巴哈系數(Cronbach’sα)為0.729，在各觀測變量中，精神支持、物質支持、工作壓力、安全意識和不安全行為的Cronbach’sα值分別為0.877，0.889，0.798，0.743和0.941。由上述數據可知，各觀測變量的信度值均大于0.7，部分大于0.8，信度符合要求。觀測變量精神支持、物質支持、工作壓力、安全意識和不安全行為及總體效度的KMO值分別為0.837，0.872，0.656，0.715，0.923及0.920，效度值基本大于0.8，調研樣本的效度較好。

3.2 模型擬合

3.2.1 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機理模型擬合

對假設中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機理模型進行擬合，得到擬合度較好的模型，如圖3所示。

圖3 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影響機理擬合模型Fig.3 Fitting model for influence mechanism of moral support on unsafe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結果表明：χ2/df值為2.249，介于1～3，模型擬合度較好；RMSEA值為0.060<0.5，滿足要求；CFI值為0.949，NFI值為0.913，均大于0.9，表明此模型具有較好的擬合度。

3.2.2 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機理模型擬合

對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機理模型進行擬合，得到擬合度較好的模型，如圖4所示。

圖4 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影響機理擬合模型Fig.4 Fitting model for influence mechanism of material support on unsafe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結果表明：χ2/df值為2.073，介于1～3，模型擬合度較好；均方根誤差擬合(RMSEA)值0.055<0.5，滿足要求；可比擬合指數(CFI)值為0.956，規范擬合指數(NFI)值為0.919，均大于0.9，表明此模型具有較好的擬合度。

3.3 結果對比分析

將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結果進行對比，見表1。標準化作用總效應見表2。表1中，差值為精神支持作用下與物質支持作用下的各路徑系數之差。

通過表1和表2的數據分析和對比，建筑工人受到精神支持或物質支持后產生如下5點效果：

表1 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工人不安全行為影響對比結果Table 1 Comparative results of influence of moral support and material support on unsafe behavior of workers

表2 標準化作用總效應Table 2 Total effect of standardization action

1)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工作壓力增加的路徑系數為-0.268和-0.233，說明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能夠有效降低工人壓力，假設H4和H6成立；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工作壓力的路徑系數差值為-0.035，說明相比于物質支持，精神支持對工作壓力的負向影響更大。

2)工作壓力的降低對不安全行為減少的路徑系數均為正值，說明在精神支持或物質支持作用下，建筑工人工作壓力降低都能夠顯著地減少不安全行為，假設H1成立；工作壓力對安全意識的路徑系數均為正值，說明在一定的壓力范圍內，工作壓力的增加對安全意識的提升具有正向影響，假設H3成立；由于安全意識受到適當壓力的影響而得到提高，并且從整體看來，2個模型的工作壓力對不安全行為的總效應均小于直接作用，這間接說明在適當的范圍內提高工作壓力可有效提高安全意識。

3)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意識的提高的路徑系數分別為0.775和0.738，說明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均能夠顯著提高工人的安全意識，假設H5和H7成立；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安全意識的路徑系數差值為0.037，說明精神支持比物質支持對安全意識的影響更大，提高安全意識的效果更好。從整體看，精神支持對安全意識的總效應值為0.704，小于直接作用，這間接說明適當提高工作壓力有利于提高建筑工人的安全意識。

4)安全意識的提高對不安全行為的路徑系數為-0.633和-0.644，均為負值，這說明安全意識的提高對不安全行為的增加產生了負向影響，減少了不安全行為的發生，假設H2成立。

5)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對不安全行為的總效應分別為-0.500和-0.490，差值為-0.010，說明精神支持對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更大，能更有效地減少不安全行為。

4 措施及建議

根據2個模型的分析結果，提出以下3個方面的措施和建議。

1)給予建筑工人堅定不移的精神支持，有效提升其安全意識：對于建筑工人的作業安全，施工組織應該讓工人充分感受到自身所受到的重視，對遵守規章制度安全作業的工人進行表揚和鼓勵，從而使工人自覺提升安全意識；管理者以及工人家人等應主動關心工人生活，關注其心理狀況和情緒，對其所遇到的問題提供一定的支持與幫助；班組內施工人員間應營造相互關心的良好氛圍，在作業時彼此提醒，及時制止同事的不安全行為。

2)為建筑工人提供充足的物質支持，保障工人作業安全。組織內管理者應確保提供了足夠的施工安全設施和安全設備，同時確保工人在危險作業時正確佩戴；建筑工人之間應經常溝通交流各自的安全經驗和方法；對在安全方面表現突出的工人進行物質獎勵，對違反安全規范的工人進行懲罰，從而提高工人的工作積極性和安全意識。

3)由數據對比得到提供精神支持產生的效果更好，因此，在提供必要物質支持的基礎上，更需重視精神支持對建筑工人的影響，最大程度地影響建筑工人的安全意識、安全心理等，有效減少不安全行為的發生。

5 結論

1)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均對建筑工人工作壓力的降低產生顯著影響，精神支持能夠更有效地降低工作壓力。

2)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均對安全意識的提高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其中精神支持提高安全意識的程度更大。

3)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均能夠降低不安全行為，但精神支持對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更大，能夠更有效地降低不安全行為。

4)工作壓力的降低和安全意識的提升對不安全行為的減少產生顯著正向影響。

5)在一定壓力范圍內，工人工作壓力的增加對安全意識的提升具有正向影響。

6)本文雖然指出在一定范圍內工作壓力的增加能夠提高安全意識，但未指出具體壓力范圍，后續將繼續進行研究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