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熵值法的駕駛人“路怒癥”宏觀影響因素研究*

吳會珍，湯子帆，盧昕瑋，趙 妍，任倩文

(1.長安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00；2.長安大學 交通運輸工程學院，陜西 西安 710000)

0 引言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汽車保有量激增，在城市道路交通發展速度落后于汽車增長和人民出行需求增長速度的大環境下，各種交通事故頻發。相關調查研究顯示，約90%的人身傷亡事故是由人為因素引起[1]，其中，“路怒癥”現象十分普遍，有關調查表明我國約有60.72%的車主患有“路怒癥”[2]。“路怒癥”事件表面上是由于駕駛人不按照規定駕駛車輛造成的，但本質上其觸及到的是交通違法行為發生后，受到違法侵害的當事人在尋求救濟時，表現出來的對救濟途徑的選擇——公力救濟與私力救濟的博弈[3]。由于公力救濟不及時且短期內見效慢，因此多數司機會選擇私力救濟，當即以自身之力懲罰侵犯自身權利的駕駛人，但該救濟方式不具預測性且極易造成社會秩序的不穩定性。

部分學者從微觀角度研究了駕駛人產生路怒行為的自身原因和外界因素。自身因素方面，Wu等[4]研究發現在行車時男性司機比女性司機更容易產生路怒；Gao等[5]在研究時發現駕駛人的憤怒水平和年齡之間呈現負相關關系；Yesim等[6]通過對駕駛人文化程度的調查發現，大學生駕駛人的憤怒程度比初、高中駕駛人的低；郭雙和孫龍[7]進行深入研究發現，駕駛人文化水平越高，對交通規則的要求越嚴格，遇到不文明駕駛行為時，更易產生路怒行為。外界因素方面，Yan等[8]研究發現駕駛人的工作壓力會間接導致其產生憤怒情緒；鄭華榮等[9]通過調查發現較差的路面條件和較為擁堵的交通狀況極易致使駕駛人產生憤怒；袁華東[10]發現其他駕駛人違規駕駛(如超車、對方強制通行與汽車搶行等)均會直接誘發駕駛人的憤怒情緒。關于“路怒癥”對交通安全的影響，Martin等[11]通過設計實驗發現，在憤怒狀態下駕駛員極易出現無視交通法規、硬闖交通燈、車速增加等危險駕駛行為，發生交通事故的次數明顯上升；此外，鄧院昌等[12]發現，當駕駛人憤怒駕駛時，極易出現謾罵、損壞他人財物，甚至產生駕車攻擊他人的極端惡意行為。鑒于引發“路怒癥”的行為因素之多、且其造成影響后果之大，學者們對如何有效防止、避免“路怒癥”進行了研究：Predrag等[13]通過調查區域內是否有警察執法發現，區域內增加警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路怒駕駛的行為。Wang等[14]在研究駕駛人非法使用遠光燈時，指出駕駛人應該學會自我調節，做好情緒管理，養成良好的駕車習慣以減少自身的路怒行為。

上述的學者大多研究駕駛人產生憤怒駕駛的微觀因素，鮮有人從長期角度對誘發“路怒癥”的宏觀因素進行綜合研究。此外，有關“路怒癥”的預防和控制，研究多集中于政策完善和駕駛人自我調節，很少從政府角度出發，研究借助公力救濟的外延手段來治理城市路怒的現狀。

本文選取北京市、哈爾濱市、西安市、南京市和廣州市的駕駛人作為研究對象，基于1 146名駕駛人的調查結果，構建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評價指標體系：經濟發展、交通環境、氣候狀況和地域文化，運用熵值法綜合評價城市路怒水平，探究各宏觀因素對城市路怒水平的影響程度，以期從公力救濟的外延角度為各城市政府管理部門治理駕駛人路怒提供參考和依據。

1 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及研究方法

路怒往往不是有計劃和預謀的行為，多是受外界環境影響后突發的行為。通過構建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評價指標體系，探究經濟、交通、氣候、文化等宏觀因素對路怒水平的影響程度。

1.1 指標體系構建

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指標體系由經濟發展、交通環境、氣候狀況和地域文化4個子系統13個具體指標構成，評價指標體系具體內容如表1所示。

表1 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評價指標體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influencing factors of regional road rage level

構建指標體系前，對全部指標進行Pearson相關分析，根據結果只保留P值小于0.05的指標。

其中，民風民俗作為特定社會文化區域內歷代人們共同遵守的行為模式，對人的影響潛移默化，在不同地域的民風民俗影響下會成就不一樣的人物性格特點，對駕駛人產生路怒的影響不容忽視。

1.2 測度方法

熵值法是1種客觀賦權的評價方法，評價指標的權重取決于指標值的變異程度，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人為因素和主觀評價性。本文運用熵值法對2019年北京市、哈爾濱市、西安市、南京市和廣州市的駕駛人路怒水平進行測度。具體評價步驟如下：

1)構建原始指標數據矩陣

假設有m個城市，n項測評指標，則原始指標數據矩陣為如式(1)所示：

X=(Xij)mn(1≤i≤m),(1≤j≤n)

(1)

式中：Xij為第i個城市第j項指標的指標值。

2)數據標準化處理

本文中，由于每個指標所代表的含義不同，單位也有所不同，無法比較。因此需要對13個指標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標準化處理公式為式(2)～(3)所示：

正向指標：

(2)

負向指標：

(3)

3)計算各指標比重，表達式如式(4)所示：

(4)

利用式(4)計算j項指標下第i個地區指標值的比重，得到P=(Pij)mn。

4)計算各指標的熵值，表達式如式(5)所示：

(5)

式中：ej是j項指標的熵值，且0≤ej≤1。

5)計算各指標的差異性系數，如式(6)所示：

gj=1-ej

(6)

式中：gj是差異性系數。熵值結果越小，差異性系數越大，指標貢獻越大。

6)確定各指標值的權重，如式(7)所示：

(7)

7)計算城市路怒水平綜合得分，如式(8)所示：

(8)

2 不同區域駕駛人“路怒癥”宏觀影響因素分析

2.1 數據來源說明

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2018年與2019年的《中國統計年鑒》、各省轄市《統計年鑒》、百度地圖《2019年度中國城市交通報告》、高德地圖《2019中國主要城市交通分析報告》等。

除以上數據來源，本文通過線上發放問卷，調查5座城市駕駛人路怒的行為特征、駕駛習慣、影響因素等。其中，民風民俗和社會輿論的數據，采用李克特量表將調查對象的選項轉化為分值，分值越低則說明其對駕駛人產生路怒的負面影響越大。本次問卷共收回1 320份，無效問卷174份，剔除后剩余有效問卷1 146份。其中，北京市354份、哈爾濱市161份、西安市167份、南京市139份、廣州市260份、其他城市65份，問卷總有效率達86%。各城市回收問卷數量均滿足前期設定的抽樣要求，且問卷數據均通過信效度檢驗。

2.2 各指標權重確定

根據以上熵值法的計算過程，對所取得的各區域5個城市4個子系統中13項指標的原始數據進行計算處理，得出各指標的權重數，如表1所示。由表1可以看出，4個子系統對駕駛人路怒水平均有影響，其中經濟發展占比最大，權重為0.345 1，其次是交通環境，權重為0.302 8，說明經濟發展和交通環境是導致城市駕駛人路怒癥的最主要因素。氣候狀況權重為0.209 4，地域文化權重為0.142 7，分別排名第3和第4。

在經濟發展的指標層中，第2產業增加量占比最大，權重為0.094 6，表明第2產業增加量占比與當地經濟發展有較強的關系；地方預算財政收入權重為0.089 5，排名第2，體現了各市地方預算財政收入對公共設施基礎建設的貢獻，通過地方預算財政收入合理投資建設能很好地完善城市交通體系。從交通環境來看，通勤高峰擁堵指數排名第1，權重為0.087 5，交通道路長度排名第2，為0.079 0，表明城市的道路的長度、密度、路網結構等都會對城市的交通狀況、擁堵程度產生關鍵的影響，進而對路怒行為的發生產生影響。

2.3 路怒水平總體評價結果及各指標狀況

基于本文研究構建的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評價指標體系，得到2019年5個城市駕駛人路怒水平的評價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2019年5個城市路怒水平評價指標權重和計算結果排序表Table 2 Weights of evaluation indexes and ranking of calculation results for road rage levels of five cities in 2019

從經濟發展來看，5座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北京市經濟發展權重為0.188 1，發展水平最好，南京市經濟發展權重為0.013 1排名最后，其綜合路怒水平也相應排在第1名和第5名，展現了在經濟高速發展城市中生活的駕駛人不僅要面對快節奏的生活，更要承擔生活的壓力，難免在行車過程中遇到小的磕碰后就抒發不滿情緒，致使經濟發展成為路怒行為產生的重要原因。

從交通環境來看，其對路怒水平影響較大的是哈爾濱市(0.110 1)和北京市(0.107 2)，2座城市綜合指數均排在前2名，表明通勤時間相互疊加，交通需求量激增，職住分離情況嚴重，加重了城市交通負擔，極易使駕駛人在行車過程中受到交通環境影響而產生憤怒情緒。

從氣候狀況來看，以排名第1位的哈爾濱(0.066 2)與排名第5位的廣州(0.016 3)為例。哈爾濱市作為高寒地區的特大型城市，冬季極易出現冰雪等極端天氣，冰雪路面對駕駛出行影響極大，而廣州市1年內溫差極小，無極寒氣溫存在，所以氣候狀況對南方城市的路怒水平影響較小。

從地域文化來看，地域文化與路怒水平有很大的負相關性。西安市的地域文化權重為0排名第1，而綜合排名第4；北京市的地域文化權重為0.043 7排名最后，而綜合排名第1，表明應充分發揮地域文化在治理城市路怒水平中的優勢。

由圖1可以看出城市路怒水平排名前2名為北京市(0.400 2)、哈爾濱市(0.266 4)，排名后3名為廣州市(0.139 4)、西安市(0.100 7)、南京市(0.093 3)。北京市的路怒水平綜合排名第1，其影響因素經濟發展權重為0.188 1，交通環境權重為0.107 2，氣候狀況權重為0.061 2，排名均在前2名，綜合得分大約是第2名哈爾濱市得分的1.5倍。詳細特征如下：

圖1 2019年各城市子系統路怒指數圖Fig.1 Road rage indexes for subsystems of each city in 2019

1)北京市：經濟發展方面，2019年，北京GDP增長速度為6.6%，高于全國的平均水平(6.1%)，在經濟高速發展城市中生活的駕駛人生活節奏快、壓力大，難免在行車過程中遇到磕碰后產生憤怒情緒。交通環境方面，北京市作為超一線城市，汽車保有量接近600萬輛，而交通健康指數僅有0.514 3，交通綜合運行狀況處于亞健康狀態；此外，北京市職住分離情況十分嚴重，通勤高峰擁堵指數高達2.04，職住分離加重了城市交通負擔，致使駕駛人在行車過程中極易產生憤怒駕駛行為。

2)哈爾濱市：交通環境方面，隨著城市中汽車保有量和私家車機動車出行比例急劇增加，汽車保有量突破200萬輛，而路網密度為5 km/km2，使得城市有限的道路交通資源不堪重負。氣候狀況方面，哈爾濱市年平均氣溫只有5.1 ℃，冬季極易出現冰雪等極端天氣，冰雪路面對駕駛出行影響極大，道路濕滑極易影響出行。此外，受氣候影響，城市早晚高峰期分布更為集中，導致通勤高峰擁堵指數高達1.905，對城市地面交通運行帶來極大的影響，極易影響駕駛體驗。

3)西安市：交通環境方面，近年來因發展迅速，城市交通需求壓力隨之增大，但其路網布局受到古城歷史格局的影響，城區內道路普遍較窄，且多單行道的背街小巷，加之一些區域交通設施設置不合理，給廣大駕駛人帶來困擾，容易引發擁堵，進而致使駕駛人產生路怒情緒。地域文化方面，樣本城市駕駛人在民風民俗(2.491)與社會輿論(2.990 2)中的得分均最低，說明地域文化對西安駕駛人路怒水平的影響不容小覷。

4)南京市：氣候狀況方面，南京屬于亞熱帶濕潤氣候，雨水充沛，年平均相對濕度高達73%，容易造成路面濕滑，出現打滑現象，極易對駕駛員的情緒產生影響。經濟發展方面：南京位于我國發達的東部沿海省份江蘇，2019年GDP增長速度為8.1%，駕駛人同樣存在生活節奏快，壓力大，職住分離嚴重的問題，與北京類似。

5)廣州市：經濟發展方面，廣州市多年來一直處于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中，2019年GDP增長速度為7.1%，駕駛人同樣面臨著和北京、南京駕駛人一樣的境況，在駕駛過程中遇到違規駕駛、交通擁堵等狀況容易產生路怒情緒。交通環境方面，汽車保有量超過280萬輛，交通需求總量不斷增加；此外，職住分離嚴重致使早晚高峰期道路單側擁堵情況越來越嚴重，且擁堵消散較慢，交通健康指數僅為0.512，極易對駕駛人的情緒造成負面影響。

2.4 區域治理“路怒癥”的建議

上述研究結果表明在造成“路怒癥”的諸多因素中，經濟發展和交通環境是導致城市駕駛人“路怒癥”的主要因素；且隨著研究樣本城市的變化，研究結果呈現出區域異質性差異。考慮到樣本城市間經濟發展水平及資源稟賦狀況等存在差異，本文根據表2選取排在前2名的區域影響因素(見表3)，從公力救濟的外延角度為各城市治理城市駕駛人路怒水平提供政策參考。同時，期望以點帶面，為各區域治理城市駕駛人路怒水平提供依據。

表3 2019年影響5個城市路怒水平的重要因素Table 3 Important factors influencing road rage levels of 5 cities in 2019

1)北京市：①“政府應推動經濟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的發展，同時，合理做好地方預算財政收入規劃，提高投放在交通公共基礎設施建設的財政資金使用效率。②完善城市公共交通體系，加快區域學校、醫院、商場等配套服務設施的建設，減少職住分離和早晚高峰期的交通需求，確保市民享受公共交通經濟負擔和時間損耗的減少。

2)哈爾濱市：①強化地面公交和軌道交通的有效銜接，提高公共交通的運行質量和交通工具的舒適程度，持續做好分流保通等工作。②考慮到哈爾濱冬季多冰雪天氣，建議政府管理部門嚴格控制融雪劑使用、提高機械化作業水平、強化交通運營組織，以提高清冰雪水平，確保城區雪中交通“環路暢通、縱橫貫通”。

3)西安市：①在現有城市交通運輸網的基礎上修建安全、合理的城市交通聯絡線網絡；同時應加快地鐵建設地速度，提升線網運力，達到快速通行、疏散城區交通擁擠的目的。②政府管理部門充分發揮“三秦文化”的優勢和“互聯網+”交通的管理模式，從根本上提高駕駛人對“路怒癥”危害的認識，進而達到解決駕駛人路怒的現象。

4)南京市：①南京市政府管理部門應繼續構建完善“4+4+1”的主導產業體系，優化產業結構，加快第3產業發展，為駕駛人生活提供更好的物質基礎。②建議政府管理部門充分考慮環境因素，在現有排水設施的基礎上，優化排水管網，合理布局排水設施，避免因梅雨天造成的地面長期濕滑引發駕駛人在行車過程中產生的憤怒情緒。

5)廣州市：①廣州市政府管理部門應關注經濟發展的質量，加快產業由第2產業向第3產業結構升級，提高駕駛人的生活質量，減輕其生活壓力。②建議優化路網密度，合理規劃微循環道路，持續做好分流保通等工作。在城區重點路段、路怒易發場地設立交通執法服務站，在路怒高發時段安排并增加交警執法。

3 結論

1)通過建立以經濟發展、交通環境、氣候狀況和地域文化為功能層次的區域路怒水平影響因素評價指標體系，為綜合評價奠定基礎。

2)為避免主觀因素影響指標權重的準確性，采用熵值法對數據進行客觀處理，得出更加真實可靠的權重。

3)研究結果顯示，宏觀因素對路怒水平均有影響，且存在差異。影響區域路怒水平的宏觀因素由高到低為：經濟發展>交通環境>氣候狀況>地域文化。城市駕駛人路怒水平大體呈現“北高南低”的空間分布，從高到低依次為：北京市>哈爾濱市>廣州市>西安市>南京市。

4)關于“路怒癥”的預防與治理，本文認為各地政府部門和管理機構可以從公力救濟的外延手段角度出發，要著重關注影響駕駛人路怒水平的前2個因素外，同時也要重視對后2個因素對駕駛人路怒水平的影響，依據統籌規劃、合理布局和適應實際需要的原則，綜合考慮4大因素對城市駕駛人的影響，通過強化經濟治理、交通治理、氣候治理和文化治理，實現城市發展協同治理，為駕駛人創造更好的宏觀環境，逐步形成共創共享的區域交通現代化治理格局。